关门,把李汪氏气得够呛,怒视着他道:“老头子,你究竟想干啥?”

    李汪氏虽然大字一识一个,可是昔年也是久封一品命妇,何等尊荣,因此向来淑娴温柔,待人有礼有节。

    她是第一次叫丈夫老头子,可见她已是怒极了,否则总叫老爷的。

    老家伙不顾几个侄子诧异的目光,对着老太婆作了个嘘声。

    然后小声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京城不能呆了,马上去雇车离开京城,否则迟了就宵禁了。”

    几个侄子听了脸色大变,连卷子都忘了拿,就匆匆离开了。

    老头鄙夷地将它们全塞入灶膛里,然后就收拾东西,与老太婆急急雇车去了。

    黄梁渡口,两人刚雇到一条乌蓬船,驶出闸门不足十丈,突然就宵禁了。

    船夫也是十分惊奇地望着老头,看了半晌,才哆哆嗦嗦道:“请恕小的眼拙,您老是李太傅吧。”

    李边章一摇手道:“老丈,太傅几字再也不能提了,如今老夫就是一介草民。”

    船老大便问道:“李老爷,你想去哪儿啊?”

    这条京杭大运河,能够直达南方的南京城。

    原来南京城是六朝古都,也是十分繁华。

    李边章想了好久才道:“先去会稽山,那是我故乡,几十年没有回去了,家里还有几十亩薄田。”

    正说着呢,突然倾盆大雨就开始下了,江面上白茫茫一片。

    幸好老船夫十分精通水性,因此倒也驶得四平八稳。

    他穿起了蓑衣,在大雨里尽情呼喊着号子,显得异常粗犷。

    声音也格外苍凉,可是听到老头心头似突然被触动到了。

    雨中行舟,李连章好久没有遇到了。

    早些年他仕途发达,乘坐的常是楼船与画舫,根本不会乘乌蓬船。

    人生得失如此,夫复何叹哉!

    他突然来了兴致,取下包袱,取出笔墨来。

    李汪氏连忙帮他研墨,时光仿佛回到了年轻时。

    这场大雨足足大了一天,老头儿泼墨作画题诗,兴致大发,文如泉涌。

    这种酣畅淋漓感觉三十年来没有感受到了,他不由豪情大发,因此泼墨作画风格极大大胆。

    那个船老大倒是个识风雅的人,便向他求了副画。

    以前若是提到李中堂的画,门口排队,花五千两还是供不应求。

    可是如今,竟然不花一文钱就能求到,船老大也是老怀大畅。

    于是他便在夜里炒了几个小菜,打开陈年黄酒坛,与李连章痛饮起来。

    突然间听见有人道:“巡捕查船,全给老子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