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问道:“你说,若是今日朕舍了方紫岚如何,不舍又如何?”

    “若是陛下舍了方紫岚,怕是会寒了北境将士的心,也会寒了以钟尧为首的寒门子弟的心,更会给祁聿铭那样的前朝旧人谋反的理由。”夏侯彰每句话说都得很慢,似是反复斟酌过。

    李晟轩抬眸看向他,“听你的意思,朕必是要保方紫岚了?”

    “但若是陛下保了方紫岚……”夏侯彰顿了一顿,额上冷汗直冒,“只怕从今往后,以太皇太后和玉成王为首的朝中权贵,会令大京朝堂动荡不安。”

    闻言李晟轩忽的微微一笑道:“方紫岚这是把选择的权力交到了朕的手上,可她怎知朕必定不会舍了她?”

    “陛下,夏侯彰愚钝,妄自猜测方大人并非是相信陛下会保她。”夏侯彰的声音有些抖,却并不迟疑,“她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才进宫面见太皇太后的。纵使陛下不能保她,她也要保住北境众人,不惜身死名灭的代价。”

    夏侯彰的话让李晟轩只觉心中一震,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方紫岚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冠冕堂皇的虚词。

    从被任命主帅出征北境的那一刻起,或许她已成了权力裹挟下不择手段的傀儡。然而即便是傀儡,她还是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如今北境之案,只要她没有被牵扯进来,就总有甩脱的法子。而她却自己站出来走到了风口浪尖,不是不知后果的莽撞,而是深思熟虑的孤勇。

    她说,世上谁人无苦衷?只是她心有不甘罢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心有不甘?可是被禁锢在帝王位置上的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如她那般豁得出去。

    他保不住夏侯彦,她却是拼得身死名灭也要护住北境众人。

    如此一比,竟让他都有些自愧不如,更让他生出一分决绝之意。

    半晌,李晟轩敛了思绪,看向夏侯彰问道:“她在玉璋宫前跪了多久了?”

    夏侯彰赶忙答道:“有一个多时辰了。”

    “差不多了。”李晟轩不疾不徐地抚平了衣袍上的褶皱,沉声道:“公卿之尊,在雪地里跪求一个时辰,已经给足太皇太后面子了。走吧,随朕一起去瞧瞧。”

    他说罢,起身离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