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法理俱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词儿反驳。

    剩下的两人就是朱翊钧暗中属意的人选梁梦龙和罗万化。他两人都是面无表情,低头不语。朱翊钧看向二人,心中一动道:“若要做总理大臣的人看不出申时行所欲,那他政治上就不合格;若他不敢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一敲,那他也没有领率群臣的勇气——如此说来,把申时行当做考题也不错。”

    又等了一会儿,两人还是一动不动。朱翊钧心中暗暗失望,心道:“看来都没有张老先生的本事。”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发言道:“如此看来,大伙儿都觉得瑶泉先生说的在理,那就这么办?”

    话音才落,梁梦龙和罗万化同时出班道:“臣有话要说。”

    朱翊钧一愣,看向二人。梁梦龙和罗万化也同时一愣,看向对方。罗万化略一沉吟,对着梁梦龙躬了躬身子道:“鸣泉先生先说吧。”

    梁梦龙闻言也未客气,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瑶泉先生之言不当。廷推之事,有大弊存焉!”

    朱翊钧闻言精神一振,缓缓点头道:“鸣泉先生奏来。”

    “是。我朝廷推,始于廷议。而廷议者,始于洪武二十四年,太祖旨意:‘今后在京衙门有奉旨发放为格为例及最紧要之事,须会多官计议停当,然后施行。’”

    “而廷议之事共十一项,‘议大臣’早在焉。但成宣之时,选材多用保举之法,九卿保举重臣,皇帝择优选用——被保举之臣若犯事,保举者连坐!”

    “其时众正盈朝,我大明国力鼎盛,与保举之法密切相关。然而到成化时,宪宗垂衣拱手,不动声色而治天下。后来宦监偏信、‘传奉’太烦,重臣保举之法渐废。又有西厂横恣,盗窃威柄,明断如宪宗者也为所蔽惑,虽然久而后觉,但尺璧之瑕,足玷帝德也!”

    众人听他点评宪宗,近乎直言不讳,无不瞠目结舌,个个暗思道:“梁鸣泉胆子忒大!”“当着皇帝骂其祖宗,这梁梦龙也算胆子包着身子!”

    朱翊钧心神也为梁梦龙所言震慑,面色严肃,端坐静听。梁梦龙脸色微微涨红,接着道:“宪宗之后,孝宗斥妖淫,辟冗异,停采献,罢传升,革仓差,正抽分,种种明断——帝业几于光昌矣。群贤辐辏,任用得宜,暖阁商量,尤堪口法。为免后世子孙不肖,乃重立‘会推’之法,使之条文详备,敕推、廷推、大选、铨选,无不会议众臣——论其实,臣以为不过求材其上,而得其中也。”

    “所以至武宗、世宗时,虽然睿智性生,然有刘瑾、严嵩等辈,忠直之士或阻而不得通也。国事固然见隳,而留待先皇与陛下拨乱反正,大有作为者,‘廷推’之功显明也。”

    众人听梁梦龙先说保举连坐法,以为他要恢复祖制到成祖时。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说起正德、嘉靖两朝,表示连续两任主上不着调,但国事没有彻底完蛋,幸亏有廷推这一制度支撑。

    朱翊钧听他点评大明历朝,将其兴衰荣辱与选材之法相联系——虽然一家之言,但不无道理。听起来令人心潮澎湃。不由得在心中点评梁梦龙道:“此人真可谓通识时变,慷慨敢言!”

    梁梦龙点评了正德和嘉靖帝后,声音渐高道:“然则,‘廷推’也好,‘保举连坐’也罢,若后世圣人能如陛下般体貌大臣,开广言路,节用爱人,盛世在焉!若不能,廷推、保举又何曾阻传奉,遏奸佞?”

    说完这句话,梁梦龙激动之心难以遏制,大声道:“陛下践极以来,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蹶而趋之!勤政爱民,德泽上昭天,下漏泉。天下百姓称万历之盛,虽汉文、宋仁,何以加焉!”

    众臣听了,无不绝倒。朱翊钧脸上微红,心道:“这家伙马屁拍的太好了。”虽然暗爽,但仍端坐着,努力收住泛起的微笑。

    梁梦龙猛拍皇帝马屁之后,才抛出自家论点:“治国者,首要得人。保举连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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