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在这丛林里想逃离开队伍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跑不跑又有什么区别呢?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众人不也都是在跑么,他们的梦想,是集体逃出丛林,逃出丛林才有生路。牛大奎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似乎恍然明白了许多道理,自由与不自由离得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一时间,他竟有些困惑了。不管自由不自由,他都得生存,人活着就是没有绝对自由的。以前,他和众人活在一起,是没有自由的,此时,他独自和丛林活在一起,仍然是没有自由。丛林无时无刻地都在约束着他,桎梏着他,让他每前进一段,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牛大奎在丛林里,一边寻找一边走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突然,“嘎——”的一声,一只山鸡从树丛里飞起来,把沉浸在迷惑中的牛大奎惊出一身冷汗,那只山鸡是被牛大奎的脚步声惊起的,它想飞得高远一些,可是它的想法一点也办不到,密密的树丛影响了它的幻想,它低低地在树丛中盘桓了几周,又落下来,顺着树的空隙跑掉了。

    牛大奎定神之后,他并没有向那只山鸡射击,也没有去捉它,如果想捉住这只山鸡,这并不太费事,这些天来,他一点也不为吃发愁了,这么大个丛林,只有他一个人,有许多东西他都可以吃。听叫声,那是一只母山鸡,他知道在它的窝里会有几只蛋。于是,他轻易地便在草丛里找到了山鸡的窝,那里果然有几只温热的山鸡蛋。牛大奎走过去,一个个把它们拿起,在**上敲碎了,又一只只地喝下去,牛大奎做这一切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在这里没有人和他争食,而且他又有很多时间,一切都属于他一个人的。

    几只鲜蛋落肚,牛大奎的脑子里清明了许多,四周寂寂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空寂,让他多少产生了一些恐惧。在一瞬间,他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这一想法,陡然让他冒出一身细汗。

    他说:“牛大奎,你在哪里。”

    他说:“牛大奎,你还在么?”

    他这么说过了,感到自己很可笑,于是咧开嘴他就笑了笑。他觉得有些累了。他就坐下了,坐下之后才看见,自己坐在一个碗口粗细的树根上。

    他想:李双林,你狗日的藏哪去了呢?

    想完之后,他觉得有些困,他倚在一棵树上,迷迷糊糊的似要睡去,这时他发现自己坐着的树根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他觉得奇怪便睁开了眼睛,天呐,这哪里是什么树根,分明是一只蟒蛇!他坐在了蟒蛇的身上!那只蟒蛇足有几米长,此时已经把他和树缠在了一起,一直缠了几圈,他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他本能地去摸枪,枪终于抓在了手上,蟒蛇用力了,把他往树干上缠,他的枪响了,射在了蟒蛇的身上,蟒蛇只抖了一下,更用了些力气,牛大奎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他想继续射击,可蟒蛇已和他缠在了一起,他扔掉了手中的枪,拔出了腰间的枪刺,他用力地向蟒蛇刺去,一股温热的血溅出来,溅了他一脸一身,他已顾不了许多,一下下奋力地刺着。就在蟒蛇要把他勒死的刹那,他终于把蟒蛇刺成了两截。他死里逃生。

    他顾不了浑身的蟒血,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小窝里,他定定地坐在那里张大嘴巴在喘气。突然,他抱住头,哭声和骂声传了出来:“狗日的,狗日的,操你个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