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我一个人足够了,多一个人就是累赘!

    孔大狗不说话,就那么低着头立着。

    冯山转过身向前走去,身后孔大狗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

    冯山有些生气了,他冷着声音说:大狗,你没听见我的话么?

    孔大狗就说:大哥,你啥都别说了,除非你不去。

    冯山又回头望了眼孔大狗,孔大狗梗着脖子,他是铁了心了。冯山仰头叹息了一声,便大步地向二龙山走去,孔大狗的脚步声便有声有色地随在后边。

    当冯山和孔大狗被带到槐的面前时,槐不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叫了一声:哈。他又叫了一声:哈——

    然后就定定地去看冯山。

    冯山的一只空袖管在风中飘舞着,孔大狗立在冯山身后,目光里似乎要射出子弹。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原因,槐自从看到冯山那一刻,便开始浑身发抖,他的牙齿打着战,上牙碰着下牙说:冯山,你终于来了。

    冯山没有说话,孔大狗就骂:槐,你个兔崽子,赶快把文竹交出来,放我们下山,明天这时候,就是你的祭日。

    槐似乎没有听见孔大狗的话,他哆嗦着双腿,在冯山身边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最后他把目光定在冯山的脸上。冯山迎着槐的目光望过去,两个男人的目光就交织在了一起。

    冯山望着眼前的槐,槐在他眼里既熟悉又陌生,这就是他和菊香的孩子,他的上唇已经生出了长长短短的茸毛,太阳底下,槐仍然一脸孩子气。他望着槐,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感动。这份感动像一股温热的潮水很快便涌遍他的全身,他的目光柔和了起来,软软地望过去。槐的目光却像一把刀子。

    冯山猛然间从槐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挥起砍刀眼皮不眨地向自己的左臂砍去……所有的英雄壮举都是一瞬间完成的,那时他空着袖管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赢光杨六所有的家当,让杨六抱着石头沉到大西河里去。他的信念像一棵疯长的树,穿越他的头颅,擎着他的信念,直上云霄。那一阵子,理想和信念像一壶老酒,让他在迷怔中癫狂着兴奋着。冯山望着眼前的槐,槐也正沉醉在自己的信念中,那份悲壮和那份激越让槐悲壮和豪情。这就是他的儿子,知子莫如父。冯山在那一瞬间完成了对槐的了解和想象。

    这时的冯山反而松弛了下来,他笑了笑,松弛下来的神态让他更自然了一些,他叫了一声槐。

    槐就像一颗随时准备爆炸的炸弹一样,灵醒地望着他。

    冯山又说:你想了断这份恩怨,你做主,听你的。

    冯山说完这话,拔出了腰间的枪,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槐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和你赌一次,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冯山微微笑了笑,他把拇指卡在腰间的皮带上,就像平时指挥一场战斗后,大获全胜,看着战士们在打扫战场。

    他望着槐一直微笑着,这笑让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槐摸了摸脸,又抻了抻衣服,槐就没头没脑,有些生气地道:你看什么?

    冯山无动于衷,仍那么笑着。

    槐就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我今天要跟你赌枪,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槐“哗啦”一声从怀里掏出枪,并顶上子弹。

    孔大狗蹿过来,站在两个人中间,似乎要伸开双臂护住冯山,然后嘴里道:和我大哥赌,你小子不够格,你要是赢了我,再找我大哥。

    冯山用了些力气,用手把孔大狗扒拉开,就那么迎着槐的目光站在那里,脸上依旧带着笑。

    槐说:咱们相距五十步,一起射击,谁先倒下谁就认输。我输了,随你下山,你输了,把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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