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说了,要打狠仗,要给蒙古人一记痛击。但很多普通将士大概没有想过,郭宁到底要打得多狠。

    这会儿,将士们都该知道了,郭宁也想看看,漠南山后数十万大军的最后余部里头,是不是个个都够勇敢,有没有胆小的孬种在里面。

    他返过身,在那军官的胸前甲胄捶了捶,铛铛作响。

    “这时候,还和那些轻骑纠缠什么?”他厉声道:“我们要对付的,当然是蒙古军的重骑,是他们的中军主力!我们要把他们一口气打垮!就在今日,砍几个蒙古贵人的人头,为我们死在界壕内外的家人复仇!”

    小军官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变了。

    郭宁似笑非笑地乜视着他。

    那小军官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不过一时疑虑而已。郭宁身为主将,尚且亲自陷阵杀敌,将士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动摇神情褪去了,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这笑容越来越明显,很快他就咧着嘴大笑起来。

    “好!郎君,砍几个蒙古贵人的人头!为我们的家人复仇!”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一旦被挖掘出来,就如火山喷发,不可遏制。顷刻间,一人言语,数人应和,数十人喧哗,数百人鼓噪:“砍几个蒙古贵人的人头!复仇!复仇!”

    轰然声浪中,郭宁沉声言语,话语清晰:“兵分前中后三队。我率甲士们在最前,李霆次之,韩煊在后。每队间隔百五十步,我负责突阵,李二郎给我打起精神杀敌,两翼的蒙古轻骑若来骚扰,韩煊负责顶住!”

    “遵命!”

    边上的倪一早就在等着,听到郭宁发出号令,立即拔出军旗向前斜举,鼓声同时响起。

    整支千人队一齐迈步,踏过深草,踏过泥泞,向着蒙古军的中军前进。

    郭宁和他的精锐甲士们走在最前。

    他本人勇力非凡,喜爱亲自冲锋陷阵,身边的甲士们,自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方才与蒙古轻骑厮杀一场,折损了三四十,剩下百余人下马步战,依旧堪为先锋。

    当甲士们排成紧密队列逼近的时候,陷在泥泞地面的蒙古人开始焦急。

    虽说几个千户都以俘虏和脱籍的奴隶为主,但拖雷安置在中军的披甲精锐,大都是出自于五大兀鲁思的蒙古本族战士。这些蒙古战士从各千户、百户抽调出来,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十夫长,其余的也都是好手。

    他们个个都久经沙场,缴获丰富,所以人人披甲。其中铁甲占了较大比例,许多人除了刀、枪、弓箭以外,还带着铁棒、铁斧等破甲用的重武器。他们的骑术更是高明,人在马上,宛如入水蛟龙,足以翻江倒海。

    他们催马前行的时候,人和马都从容自如,所有人间隔分明,而又如一个整体。这是长期的围猎、放牧外加无数次实战锤炼出的本能。凭着这种骑马作战的本能,十名蒙古骑兵足以当得金军百名,而一百名蒙古骑兵的攻势,金军便是万人结阵,也应付艰难。

    然则,这深草下头,稀烂的地面是怎么回事?还有眼睛看不出的泥潭,一脚下去,足有一尺深!我的战马被陷住了!

    蒙古草原上也有海子、湖泊。但那些地方再怎么湿润,终究不似河北塘泊深处。这可是当年宋国为了抵御契丹,专门制造出的水网地带;尤其这一带更是核心区域,地形唯恐不复杂,对骑兵的限制唯恐不到位!

    起初少量战马陷入泥泞的时候,蒙古骑兵还不在乎。但他们愈往前,战马受限于这可恶地形的越多,而原本用以临阵的队列,忽然就松散得不成样子了!

    娘的,后头的贵人在吹骨哨呢,吹得还很急?听这意思,是在要我们退出这片泥沼地,重新集结?那是四王子的命令,就算有刀山火海,也该坚定执行的。

    可是,我的好马拔不出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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