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的蠢人,只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聪明样子,史相自己就会想尽办法,替我找出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然后从里头挑出一个他最害怕的。”

    “啊?”

    “你说,史相最害怕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谁都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那就更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李云冷笑几声,将茶盏放回桌面,一字一顿地道:“从阻断粮食贸易,到煽动中都城里纲首船夫造反,再到开封城里授意宋军首鼠两端,每一桩都牵扯许多人的性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恶虎,无非是因为南朝的富庶为我定海军不可或缺,所以才胆子越来越大。我若不给他找些麻烦,只怕他小觑了我定海军上下的本事!”

    韩熙紧张地往后缩一缩,但他又下意识地觉得,李云便是和他一起勾肩搭背的贾似道,忍不住道:“咳咳,以史相的精明,迟早有明白过来的一天。到那时,你们定海军的生意,还有两家的边疆……”

    “明白过来又如何?生意难道会出事?边疆难道会不稳?”

    李云俯身看看韩熙:“你设身处地替史弥远想想,他明白过来以后,难道会和我们翻脸?”

    “啊?不会么?”

    “我在大宋往来半载,深知大宋治下百姓亿兆,民气犹存,仁人志士在所多有。这样的大国,明摆着,不可能轻易亡国的。既然如此,贵国的宰执才乐于以卖国求荣为业。正因为国亡不了,才特别适合持续着,一直卖下去。”

    “兄长你别胡说……哪有这样的说法?”

    “一直卖国,便一直快活。一直以卖国的利益向部下们分肥,一直以北方强邻的友好,作为自家维持权柄的靠山。贵国的权臣如果想做一番事业,不该如此;但如果做权臣便是他的目的本身,那就必然会如此。贵国的秦忠献公是这样的人,贵国的史丞相,虽说小心机多点,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韩熙顺着李云的思路想了想,忽然就愣了。

    “所以,咱们就在班荆馆里安心住着。史相爷不会拿我怎样,两家往来也绝无妨碍。不过,临安城里马上就会出乱子,史相必然头痛。他越是头痛,我越是快活!”

    李云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过了好久,直到韩熙又在地上打滚:“手麻了!手麻了!快放开我!”

    李云能够得郭宁授以重任,短短数年从一个什长提拔到左右司郎中,在这些事情上头,真有独到的嗅觉。

    临安城吴山东麓,有规模宏大的清河郡王府,而清河郡王府的西北面规模小些的,则是沂王府。

    就在当天黄昏时分,沂王府内,一个少年人脸色铁青地问道:“咱们王府外头围了多少人?”

    护卫首领沉声道:“两三百人总有,大都是临安府下面听话的游手帮闲,还有……”

    少年人打断他的话:“就只是游手帮闲、地痞流氓!你扯上临安府做甚?”

    护卫首领一听就明白:“是!那些人,全都是不明身份的游手帮闲、地痞流氓!”

    “那就带人出去,把他们打散!给我狠狠地打!”

    “遵命!”护卫首领转身便去召集人手。

    听得数十人离开,王府外头猛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少年人笑了两声。

    忽然他又看到自家书桌上,摆着好几样镶嵌珠玉的珍玩。

    那全都是当朝右丞相史弥远送来的,往日里摆着也就摆着,这会儿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终于走过去,将之狠狠地摔碎在地。

    “太子不过风寒发热,这史弥远就对我忌惮成这样!他日吾若得志,非得置他于新州、恩州,永世不得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