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前朝完颜氏皇族的待遇,也相对有所保障。

    这些前朝旧臣的代言人,少不了胥鼎和耶律楚材两个。

    不过,为前朝旧臣代言的职能,是胥鼎立足新朝的倚仗,于耶律楚材却非如此。他在金国不过是个未出仕的书生,威望和部属,都是在定海军中一点点攒起来的。

    中都政变之后,郭宁隐约透露,不希望耶律楚材太过靠拢中都群臣,耶律楚材立刻就遵循无误。

    所以现在,他也就非常丝滑地恢复了定海军旧部的代言人身份。这才能够代表了这支从河北到山东,再席卷半个天下的庞大武力,催促郭宁。

    有时候耶律楚材真不明白,一个从草莽间崛起的溃兵,怎么会有这样敏锐的政治眼光,怎么会如此清晰地辨别朝堂上的力量起伏权衡?

    或许真的是得自天授吧。

    天降之人,就应该赶紧到他该在的位置上去,水到渠成,不必再等。

    心里想着,耶律楚材恭敬答道:「时势如此,顺水推舟罢了。不瞒周国公,去中都固然稳妥,却也有不合适的地方。」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讲讲其中的道理。」

    「国公,你是百战而得中原的汉儿,不是靠欺辱孤儿寡母起家的权贵。国公决生死于疆场之上,夺权柄于群雄之手;数载以来,战胜攻取,治国安邦,遂能平息鼎沸,得亿兆军民之心。如今将登大宝,绝不是靠着女真完颜氏的赐予或让渡,而是天下无数黎民百姓、数十万大军将士人心所向。」

    「这道理很好,但是,还是快了点。」

    郭宁坚持道:「这种事情,按说怎么都得摆摆样子。我们对东北和边疆各地诸族诸部,偶尔还得打着女真人的旗号呢。三辞三让的步骤少了,对外的风声还没有放足……众多地方酋长、镇将会不会觉得有点突兀?会不会生出异心?」

    耶律楚材微笑:「该有的,自然都会安排好,我这阵子也不是白忙的。若真有人起了异心,那是自取其死,正好便于我们把杂质剔除出新朝之外。」

    「这……」

    「国公,莫要忘了你方才自家的言语。顺应人心,自然天地同力。」

    「嘿!」

    郭宁站在槐树下做了几下深呼吸,又想了想。

    这件事确实是水到渠成。部下们最近一直在私下串联,并没当真瞒他,他也早就看在眼里。此时此刻,郭宁有很多心里话想讲,有很多感慨想要抒发,不过不必了。

    郭宁拍了拍槐树,挺直腰杆。

    他按着腰间金刀的刀柄,沉声道:「你们找的好地方。我听说,当年宋国的太祖皇帝赵匡胤,就是在这里被簇拥着披上黄袍,成就帝王之业。」

    耶律楚材躬身:「正是。」

    「那么,我的黄袍呢?应该准备好了吧?赶紧拿上来,别磨磨蹭蹭让我等了!」

    耶律楚材大喜,连忙挥动手臂示意。

    下个瞬间,驿站的中门被轰然推开。不下数十名重将、重臣全无队列地猛冲进来。每个人都面露狂喜神色,大声喊着:「周国公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