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星术、水深探测之法和诸多针路的熟悉程度上,还远远不如南方的水手们,而福建和流求之间的黑水沟又是出了名的潮流汹涌,所以上头安排他们全程跟随两艘走惯了海路的福船。

    谁能想到,他们偏偏撞过了黑水沟,还陷入了某个陷阱呢?

    「船头,你说的一点没差,峡湾里真有人打出烟火讯号!」.

    「看到了,是王子清的船!他们一直就在浊溪口里等着呢,果然冲出来了!弟兄们别露行迹,该闹腾的继续闹着!」

    「他们靠过来了,正发信号让我们停船呢!」

    王二百扬声道:「按咱们说好的办,让他们登船!」

    说完,他把整个身体崩得僵直,除了胸口除微弱的起伏,再也不动一下。

    王子清是泉州有力的纲首和私商,在福州和兴化军交接处近海的南啸山,南匿寨等处都有据点,素有凶蛮的名头。很多人都知道,他同时也是个厉害的海寇,曾在漳州、泉州等地上岸放火杀人。

    去年冬天,史弥远丞相的亲信胡榘南下,出任福州知府,颇下工夫招揽海上之人。王子清走通胡榘的路子,得了个正九品保义郎的头衔,以小使臣的身份在上海行里奔走。

    要说他在海上历练出的一身本事,当真没得说,伺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北至登莱,南抵千里石塘,没人不夸赞他的。

    此时两船靠近,俱都下了半帆,隔着数丈并肩航行。

    王子清的船,是一艘足尺寸的八百料船。船上常驻的水手有六十多人。他留了副手在自家船上,挑出十余名剽悍部下手持刀剑,分乘两艘小船,划过海面;再攀援绳梯,踏上船板。

    略一扫视,他便看到了在吊床上挺尸的王二百。凝神再看,这王二百脸色灰败,可不就是死了么?

    王子清心头大喜,脸上却露出悲痛神色:「贤侄!贤侄这是怎么了?」

    他跃下船舷,往船头的吊床急走几步,想要再确认下这厮的死活。只差两三步,一个水手忽然阻挡在前,语气冷硬地道:「咱们正要收殓船头的尸体,不方便外人打扰!」

    「我怎么是外人?他姓王,我也姓王,我是他叔!」王子清嘿嘿冷笑两声,探出粗壮多毛的手臂,想强行拨开那水手,探一探鼻息。

    手臂探到半途,他闻到船上一股极微弱的气味,混合在海风的腥气里头,那分明是流求生番惯用的蛇毒,还有强烈的血腥气!

    王二百这小子,果然中了毒矛,那毒矛何等厉害,他死定了!

    这趟活儿,过程有点复杂。那些生番都是蠢的,摆出了这么大的架势,却没能当场完事。好在王二百终究逃不过这一劫,我办事妥帖,定能让上头满意。此时乘机拿下这艘船,自家的钱袋子也有好处,哈哈!

    想到这里,王子清的心情不错。他手上卸去几分力气,羞辱地拍打着水手的面颊,让这水手踉跄退开。

    眼前没了阻碍,他反而不急着去看王二百的尸体,转而回身,冲着船板上犹自闹腾的其他水手大喊:「都别闹了!说说,吵什么?是因为船头死了,接下去不知道听谁的吗?」

    众水手面面相觑,王子清再度喝道:「都不用吵!这艘船现在归我了!有什么事,我替你们做主!现在,都给我老实跪下!」

    随着他的喝声,十余名部下同时拔出短刀利剑,快步迫进,锋刃只在水手们眼眉前弄影。

    偏有个年约五旬、满面风霜的水手,不仅梗着脖子不肯跪伏,还亢声喊道:「这不是你的船!这船上轮不着你说话!」

    王子清脸色一沉。他认得,这老头儿是北方定海军的老卒,在这

    艘船上隐约有几分监察的职能。他有心威吓,当即一甩下巴,从鼻子里喷了口气,示意先杀这个骨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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