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他就又一次想到了儿子。如果这时儿子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啊!只要握住儿子的手,他就又有了力气,然后,冲着儿子淡然一笑:儿子,爸爸没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当他出现在一个小区的大门口时,他自己都蒙住了——这正是他的家,是他和儿子孟星居住的家。自从公安局把家封了,他就再没敢回来过。他抬头望着熟悉的大院,看着窗户里的点点灯光,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拍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等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时,他这才离开了。

    三天以后,他又去了一趟医院。这天是结果出来的日子。

    他拿着化验单找到了医生,医生看了眼单子,又看一眼他:你叫张一水?

    他冲医生点点头。

    有家属陪你来吗?

    他摇了摇头。

    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准备住院吧。

    他吃惊地站起来,看着医生:医生,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明天住院时,让你家人来一趟。

    他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医生,有些口吃地说:医生,我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别的亲人,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我说吧。医生,我挺得住。

    医生翻了翻手中的化验单说:那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我们确诊你患了肝癌晚期。

    他直愣愣地看着医生,半天没有再说话。

    医生没有去看他的脸,继续说下去:让你住院,也是希望你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很好的照顾,这话应该是对你的亲属说的。既然没有家人,我们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要早半年发现,情况可能还没有这么糟。

    他虚弱地问道: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好说,要看你的精神状态和体质情况,但保守估计,几个月、半年应该没有问题。

    医生的话刚落音,他又坐回到医生面前,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镇定地看着医生:医生,你确定没有搞错吧?

    医生见惯不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叫张一水没错吧?

    他点点头。

    那就没有错。医生肯定地说。

    他慢慢站起身,冲医生牵了牵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然后就拿着化验单走了出去。

    医生在他身后喊道:哎,你等一等,我把住院单给你开好,你明天就可以到住院部办手续了。

    他转过头,冲医生弯了弯腰:不必了医生,谢谢你。

    说完,他大步走下楼梯。

    他站在医院门前,一时不知身处何方。他掏出烟,半天才打着火,点上,望着身边往来的人们,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迷茫中,他想到了儿子孟星,孟星正牢牢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他开始变得冷静起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不就是想让儿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如今,自己是这样一个结果,从此,也许儿子再也不用为他而牵挂了。他藏来躲去的,仿佛也就是为了这一种结果。人在绝望的时候换一种心情,生活似乎也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扔掉手里的烟头,缓缓站了起来。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身上。眯起眼看着太阳,他只觉鼻子里一阵酸痒,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上下舒服极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走到医院门口时,他才发现手里的化验单还被他死死地攥着,他几把撕碎了化验单,扔进路旁的垃圾筒里。然后,他很潇洒地走在大街上。现在,他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地躲着、藏着了,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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