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天幕好似破了洞,雨从那洞里直接浇灌下来,好似能涤尽这世间所有的污秽。

    同一片夜空与雨幕之下的喑鸣司之中,言徵亦是立在檐下,抬眼看着那好似落不尽的雨。

    “大人。”元锋匆匆而来,在他身后拱手道,“陈阁老想要见大人。”

    言徵略有些意外,他以为陈儒不愿意见他了。略一沉吟,他便是脚跟一旋,转头往诏狱的方向而去。

    还是那间牢室,此时亮着灯,陈儒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仰头看着石壁上方,一口不过一尺见方,连小儿也钻不过的气窗,雨从那里纷落,可以瞧见一方小小的夜空。

    言徵推门而入,一时却是站住,不动,也不说话。

    倒是陈儒,似是察觉了他的到来,转过了头,见着他,竟是颤巍巍起了身,朝着言徵长身一揖,“多谢大人为我儿置办棺木,让他入土为安。”

    言徵喉间略略紧滞,“是在下对不住陈阁老,没有护好令郎。”

    陈儒扯开嘴角,幽幽苦笑道,“这不过是报应罢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从前我从不信这些,如今却不得不信,却信得太晚了。只是我做下的恶事,如何却应到了我儿身上?他还不到十岁,还未曾读够书,看够世间美景,还未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陈儒说着,喉间一更,一双眼赤红充血,“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害了他……”

    言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沉默。

    “大人放心。我儿因我而死,大人想要的东西我守着也没什么用,明日清早日出之时,大人自来取吧!”陈儒亦是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眉宇竟是舒朗开来,一副释然的表情。

    言徵看着他片刻,亦是朝着他拱手一揖,敛去了周身寒意,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春水温润登时拂面而来,让人如沐春风,“多谢陈阁老!”

    陈儒看着他,轻轻点头,甚至勾起嘴角笑了笑。

    言徵步出牢室,守在外面等着的陆衡迎了上来,两人从牢室前走开了一些,陆衡才轻声问道,“他怎么说?”

    “他说让我明日来取我要的东西。”言徵回道。

    陆衡一愣,继而惊喜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本以为又是一场空了。”这几日为了找到陈小公子的下落,陆衡已是数日未曾好好合眼歇息过,此时已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双目赤红,眼下青影重重,人亦憔悴了好些,可这些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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