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百姓最恨的还是泼皮帮闲,泼皮欺压良善,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帮闲则是仗势欺人,专门给官宦或大户人家做狗腿,也是种种坏事做绝。

    所以他们一看台上欧阳仁智的出场打扮,基本就猜出是个干什么的,再听唱词,无不恨得牙根痒痒。

    欧阳北唱完之后,在台上又独白了片刻,将心内卑鄙念头和阴险想法自言自语了,接着便去敲乐儿家的房门。

    白发记第一折结束。

    此刻勿论台下还是楼内,都开始议论起来,大抵都是骂欧阳仁智的,毕竟他刚刚内心独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坏很恶毒。

    台下看戏的人里就有附近泼皮,本来站在台前摇头晃脑,人五人六,旁边都没人敢靠近。

    这时百姓因戏生怒,边骂边瞅向泼皮。

    泼皮一开始还哈哈大笑,道那台上的欧阳仁智演得太像,说不定就是哪条街上的同行,但在百姓愤怒的目光和神情下,渐渐收敛起来,最后似乎实在受不住这么多人盯着,竟灰溜溜地猫着腰逃出了人群。

    这一切赵柽都看在眼中,百姓们大抵还是怕泼皮的,但此刻为什么又敢横眉冷对,吓得泼皮逃走?

    因为这时人多,每个人心里都憎恨泼皮无赖,人人都表达出了相同的愤怒情绪,泼皮感觉到了,气势便弱了,就算他平日里敢亡命,但此刻也恐慌胆怯了。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团结并不是人多就行,还要有共同的信念,共同的目标,才能形成一种效果,那种效果叫众志成城。

    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和信念,那就是乌合之众了。

    战场上打仗也是一样,都想着如何杀敌取胜,不计生死,那么军队的战斗力自然无限上拔。

    如果都想着怎么保命,怎么逃跑,那结局自然就是一触即溃,一哄而散,战败是不言而喻的。

    这时,第二折戏开演。

    台下喧嚣声平静下来,百姓们开始看戏。

    乐儿和他父亲辛白劳没想到大年三十的夜里,士绅还会派泼皮前来讨账,都惊慌失色,苦苦哀求,想要让对方容自家过这个年再说。

    欧阳仁智这时得意洋洋地大笑,开口唱道:

    都说那。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你这老儿打得算盘我心中藏,甚么没钱都是做的伪装,可要知道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再敢抵赖就让你吃不了兜着把性命丧!

    这段唱完后,原本已经安静的戏台下,忽然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来这里看戏的都是市井百姓,或许也有几个富户,但大多还是平民。

    这些平民百姓其实就是东京的穷人。

    所谓穷人并不是说一定要家里揭不开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沿街乞讨。

    生活拮据困顿,日子艰难窘迫,过得紧紧巴巴,都是穷户。

    东京繁华,纸醉金迷,在贵人读书人富户商贾眼中,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是穷人、泥腿子、下里巴人。

    在本质上,他们和江南那些失去了土地,靠给士绅当佃仆为生的穷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们也都是靠着给人做工或者卖力为生,平时谨小慎微生活,日子过得艰辛劳顿。

    欧阳仁智的一句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立刻刺激到他们,他们小心翼翼度日,不敢惹是生非,穷也就穷了,可怎么就变成穷生奸计了?

    穷人里确实有作奸犯科的,但官员老爷们就都是好人吗?那台狱,大理寺狱里关押的,不就是犯了律条的大头巾吗?

    开封府狱里就没有富人商贾了吗?

    不能一句话把所有的穷人都说成心生奸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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