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会受伤,乃至有生命危险。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乔念朝的身上。他见大队长还没有起爆的意思,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乔念朝已经闻到了洪水到达前潮湿而又凝重的气味了,直到这时,乔念朝才知道,原来洪峰是有味道的。

    他又大喊一声:洪峰来了,快起爆。

    大队长闭上了眼睛,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按下了手里的***。爆炸点先是升起一团黑烟。接着数声炸响,大堤先是裂开了几条缝,在洪水的撞击下,大堤终于决口了。洪水滔滔流过。

    随着起爆声响过,几名武警战士疯了似的向大堤决口处跑去。

    当乔念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躺在病床上,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在大堤上最后的记忆是,他看见起爆点终于炸响了,他又看见脚下的大堤有了裂缝,决堤成功了,接着他向后倒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乔念朝失去了一条腿,当他在倒下时,漫过来的洪水浸泡了他的身体,如果战友们不及时抢在大堤崩溃之前把他抱在怀里,洪水就会把他淹没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马非拉的一张泪脸,还有大队长、战友们凝重的神情。他苍白地笑一笑说:我怎么了?

    当他试图坐起来时,左腿那里一阵钻心地疼,他先摸自己的左腿,那里却是空的,自己的左腿没了。他没动,就那么僵在那,脸又白了一些,他说:我没了一条腿?

    马非拉再也忍不住,她叫了一声:念朝——便抱住了他。

    她的泪水伴着他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病房里所有的人泪水都止不住了,他们别过身去,后来又都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此时的病房只剩下乔念朝和马非拉了。

    后来,乔念朝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用手推开马非拉说:哭什么,不就是少了一条腿吗?

    马非拉泪眼朦胧地望着乔念朝。

    乔念朝就说:军人嘛,咋能没个闪失,这很正常。

    马非拉定定地望着他。

    他又说:少一条腿没什么,在队伍里不能干了我还可以干别的事呀。

    这时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不,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他笑了,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这只手,两只手就那么握着。

    他说:非拉,我没有看错人。

    她说:我也没有看错人。

    他说:看来我真的是残了。

    她说:你少了一条腿,可我还有两条腿呀,以后我的腿就是你的腿。

    他笑了。她也笑了。

    乔念朝的父亲,军区原乔副参谋长是在几天后出现在病房的。

    乔副参谋长背着手,样子从容而又镇定。他没有大呼小叫,就那么冷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乔念朝。

    乔念朝没想到父亲会来,他怔了片刻之后,才说:爸,你怎么来了?

    父亲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接下来,父亲就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一个老军人的姿态,腰板挺得直直的。

    父亲说:小子,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血都是硬的。

    他说:爸,可惜我不能像一个战士一样在部队里干下去了。

    父亲直到这时才显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踱着步,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父亲背冲着他,目光望着窗外说:只要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男人的血,军人的血,以后不管到哪里,你都不会趴下。

    不知什么时候,乔念朝坐了起来,他望着父亲的后背,笑了笑。

    那一次,部队为乔念朝记了一次二等功。在上台接受立功表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习用假腿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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