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面黄肌瘦,只剩一把骨头架子,神情麻木。

    他们身后站着举了鞭子的监工,谁的动作慢一些,或是停下来了,鞭子便会毫不留情狠狠抽打上来。

    “好吃懒做的东西!贱骨头!”

    “不打就不会干活是吧,因为你老子今晚要饿肚子了!”

    一个穿羊皮衣的胖男人恶狠狠叫骂着,对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农人拳打脚踢。

    后者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呻吟也不求饶,只是默默挨着。

    赶路的这几人对如此画面毫不吃惊,甚至面色都没变一下。

    霍忍冬皱起眉,想要做些什么,却被瘦子的马鞭拦住。

    刚才还笑嘻嘻的男人此刻面目阴沉,威胁道:“劝你,想少吃点苦头就乖乖的。”

    “你现在可是在我周城的地盘,整个城都是我家的势力,你觉得呢?”

    霍忍冬和他对视良久,终于还是忍下了。

    周城原先一定不叫这个名字。

    城墙用的是很古老的修建方式,看得出来年代久远,巨大的灰白色石块砌成牢固的基石,沉淀着满满的历史厚重感。

    但光是远远靠近,都能感觉这里的窒息、压抑。

    因为高大结实的城墙之下,是数百名老弱妇孺用各种树枝泥墙搭起的窝棚。

    做食物用的瓦罐、漏了棉花黑漆漆的薄被、挂在树枝上飘荡的破布、瘦得只有一颗脑袋大的小孩。

    狭窄的窝棚和肮脏的茅厕混在一起,蚊蝇满天飞,偶尔还能在角落看见几个不知是死是活躺着的人。

    野狗在一旁啃着什么东西。

    再贫苦的村子都没有面前的景象来得触目惊心。

    霍忍冬眼眸震动,口中苦涩,半天没有说出话。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修士和凡人的实力差距。比秋水镇更直观,更不求情面。

    似乎只要他们动动手指,这些凡人就会死不瞑目。

    城下,有人中气十足喊了一声。

    “左护法回来啦——!”

    话音未落,窝棚里还能动的百姓全都一窝蜂涌了出来,饶是行动不便受了伤的人也挣扎着爬出家门。

    他们全部跪伏在地,以额头触及黄土,呈五体投地的姿势。

    这样的动作,人就像动物一样,全无尊严可言。

    霍忍冬以前在小草村时,百姓见县令老爷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大礼。

    谁要是跪得稍微慢了点,都会被监工或兵卒狠狠踢上一脚。

    不过几息,城外的百姓全都齐齐跪下了,黑漆漆的一片鸦雀无声,战战兢兢谁都不敢抬头。

    身旁的瘦子鼻孔朝天哼了声,像皇帝一样。想来,他应该在周家的地位不低。

    城门口有个穿铁甲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狗腿地给他揉肩捏背。

    “彬哥,您可回来了,家主念叨您好几回了。”

    大名叫周彬的瘦子开口:“他老人家在哪?”

    “家主外出巡视矿山了,要明早才会回来。”

    周彬点点头,又叫随行的几个男人把霍忍冬弄出草篓。

    “把她带去偏院找间空屋子,让几个小丫头伺候着,小心看着可别跑咯。”

    霍忍冬避开男人们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了青牛背,独自一人站在旁边。

    她虽冷着脸,鬓发微乱,却更有一种通体高贵脱俗的美,如同九天之上的一轮明月,虽然冰冷但就是忍不住想触碰。

    那年轻人口水都要下来了:“彬哥,您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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