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就不怕别人在您背后骂您无父无君,不懂得孝顺的道理吗……”

    黑原原本本地转述着当时的情景,秦始皇听到这里,原本冷寂坚强的内心,忽然就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撬动了一下,心里竟然破天荒地有了一丝难言的委屈。

    是啊,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子女,都懂得站出来为自家阿翁讨个公道,而自己这位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就不懂得?

    那些腐儒们所谓的什么狗屁仁义道德先王之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比自己这位阿翁还要重要!

    他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黑退下。

    黑刚要退走,他忽然又招手叫住了黑。

    “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小公子那边,若是他又搞出什么有趣的事儿,随时通报……”

    以他的智慧,怎么会看不出自家这个以前没怎么注意过的小孙子上蹿下跳,甚至不惜提前给自家儿子准备行李的目的?

    不过他不反感就是了。

    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是自家亲孙子,还是小小年纪,就能替自己讲出“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子女,都懂得站出来为自家阿翁讨还公道,您身为人子,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呢”道理的孙子,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怎么了?

    小聪明?

    这天底下,还有怕自家孙子太聪明的爷爷吗?

    作为始皇帝,他一点都不忌讳自己的朝臣有别的心思,更不忌讳自己的子孙有别的心思,他忌讳的是你蠢,却偏偏有不该有的心思。

    “诺——”

    黑沉声领命,转身出去安排了。

    侍立在秦始皇身后的中车府令赵高,闻言则忍不住眼皮一跳,心中若有所思。

    赵郢,似乎又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也没太在意。

    毕竟,扶苏已经离开了咸阳,赵郢就算是有几分小聪明,进入了始皇帝的视野,也只是一个孙子辈的小孩子,还影响不到胡亥公子的大局。

    秦始皇高大的身躯重新坐回自己的几案,低头开始重新批阅眼前厚重的竹简。

    每天六十斤竹简的任务,约莫四万余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始皇帝不像我们看小说,爽过就算,他需要分析,需要思考,需要审时度势,还需要看清隐藏在字面之下的各种算计和陷阱,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他批下去的每一个字,都担负着河山百姓的福泽,都关系着这个崭新而庞大帝国的前途。

    年轻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怎么样,近两年,已经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咸阳城的某个方向。

    此时,那逆子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走了——

    走了也好!

    希望上郡的风沙严寒,能让他的头脑清醒清醒。

    不过,还能清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