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妻在听说他下狱后,就裹挟了家里大半财产,跑了。

    钱馨儿也在这接连的打击之下,整天关在屋里,郁郁成疾。

    好在还有个忠心的管家,钱莫。

    四处收债,有了钱就帮钱富到处奔走、打点,不停地向上诉告。

    甚至一度告到了刑部、再至大理寺、最后还到了御前。

    可惜,全都是维持原判。

    钱富仍是拒不认罪。

    而因为他一告再告,不仅刑期一加再加,现在已经加到了二十年,最后连案子都搁置了。

    ……

    狄映放下卷宗,端起茶盏,深深靠进了椅背里。

    这案子,从表面上看,各处判决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钱富请的大夫验的那三盒胭脂,大夫在出庭作证时也讲了其中所含有的物什、可能具有毁人容颜的效果。

    那掌柜的也从始至终、都没有狡辩说胭脂没问题。

    他就抓着钱富索要钱财这一条来告的状。

    那么,各处就觉得,钱富要得太高、太多。

    一个富商的女儿而已,一万两白银?抢钱呢?估计人人都这么想。

    而且只是面容毁了,又不是命没了,就认定钱富在敲诈。

    可是,在狄映看来,他们都忘了一点。

    法义是作为入罪的基础,而伦理才是作为出罪的依据。

    律法,是对人最低的道德要求。

    但显然,对钱富作出的这个判决,却没有基于这一条。

    钱富致力于县村的建设,挣了银两也没有坏了良心,还帮助修桥铺路、带富乡民。

    可以说,是有相当的功德在身的。

    其历年来所做之事耗费的银两、何止一万两?

    他也没有贪花好色,娶的妻子虽然是那等……

    他也没有四处招妾逛花。只守着那么一个女儿,相依渡日。

    那个女儿对于钱富来说,就是无价之宝、就是比他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女儿出事了、毁容了,对于钱富来讲,跟天塌了也没有区别。

    要求赔偿一万两,要的,也就是一个公道。

    拿不到这个公道,他余生都会被噎哽。

    狄映现在也觉得很噎哽。

    女子之容颜被毁,与被毁了一生也没两样。甚至比死了都还要折磨人百倍、千倍。

    毁人一生,只要求赔偿一万,多吗?

    在狄映看来,一点儿也不多。

    换了是他,他不仅会要求对方赔一万,更会要求那家脂粉铺子后面的东家入狱。

    否则,这口气绝难消除。

    如果那有害的胭脂售卖出去过多,引发更多的女子毁容,狄映会觉得,杀之都不足以平民愤。

    但就目前看来,钱馨儿因为当时就用了,第二天就有了反应,大夫验看过后,钱富就去找了那掌柜的,以至于倒让其余的女子逃过了一劫。

    这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不过,事情恰恰也坏就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