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张嘴想出声反驳,却闻到了自己嘴里浓浓的酒气。

    孝期贪杯、乃大不孝之罪也。国律有云、可入狱一年。

    我不怕入狱,但我怎么能背上如此大不孝之罪名呢?

    背上了,我的一生、我孩子们的将来、也会全部都给毁掉。

    我想拒理力争,更不能胡乱地就承认了什么杀人越货之事。

    可我还脚趴手软着,没等我分辨,就被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在这死牢之中了。

    我才想明白:一切都是武穷思在背后指使设陷的。

    而汪良吉,就是受武穷思指使之人。

    至于那个钱宏放……

    好可笑,也好可悲,死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他。

    想来,本来只是想以我大不孝之罪处治我的汪良吉、或者说是武穷思,为了灭口、更为了让我永无翻身之地、而派人跟上了钱宏放,杀了他再顺便嫁祸给我。

    我能将这一切理顺的原因就在于:钱宏放来得突然,而且他是读书之人,又岂会在到他恩师墓前探望我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好酒?他不懂那是会害我有违孝道的事情吗?

    所以我就知道:钱宏放被收买了。

    可惜,当时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是钱宏放的疏忽,只要我自己不喝就可以了。

    最可笑的还是那个杀人越货的罪名吧?

    钱宏放的身上估计还揣了不少的银票,都没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什也都没有了。

    而我家祖坟之地那一片,只有我一个人。

    钱宏放死了、身上的财物没有了,除了是我拿的还能有谁?

    多么顺理成章的推祸啊。

    我无从辩驳,且也无人听我辩驳。

    我已无生志,因为这茫茫的黑暗啊,我撕破不了。

    我看不到复仇的希望、又何必再苟延残喘?”

    陈伯玉说完了,泪水也再次静静地滑落,滑过他失神的双眼、滑出他干涩的眼眶,流过他仿佛干裂的河床一般的皮肤。

    狄映没有错开视线,看着他,沉声说道:“也许,我们长期就处于黑暗之中,但总归是要相信、黎明一定会有到来的那一刻。”

    给陈伯玉听笑了。

    他没有去管眼泪,只管睁着泪眼朦朦的双眼,看向狄映。声音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笑容里、也带上了往日的一分灿烂。

    “你说得那么虚无飘渺,还不如直接说:是因为黑暗中、总有像你这样的人、在提着灯笼,为我们点燃着希望之光。

    或者说:风雨中、总有像你这样执着撑伞的人、还在为我们遮风挡雨,让我们不至于彻底的绝望。

    我其实还挺庆幸活在当下的,因为……有你。

    我能撑着这么一副身体、还没有撞墙自尽,因为陆大人他说:他一定会让我等到你、狄大人的到来。

    他没有失言,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