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朱咸铭也慢慢转移了话题,开始向儒家的朝局上引导。

    杨清音也非不识大体之人,皇帝几次三番给台阶下,此刻她也借坡下驴,跟朱咸铭讨论起了朝局。

    “听你这意思,西北迟早都有一战了?”

    “当年爷爷扫平西北,各部尽皆俯首称臣,如今四十年过去……爷爷遗泽已尽,西北各部人心已变,这一仗怕是免不了!”

    朱咸铭口中的“爷爷”,便是当年的天下共主,各部盟属国共尊的世祖朱审焯。

    提起自己最崇拜的爷爷,朱咸铭眼中甚至有光,即使此刻他也当爷爷了。

    “早则三年,迟则五年……必定会开战!”

    朱咸铭十五岁时就跟世祖出兵,这些年也不知打了多少仗,足可以称其为马背上的皇帝。

    他的这番判断,杨清音深信不疑。

    “朝廷都准备好了?”

    “缺银子啊!”朱咸铭感慨道。

    杨清音一番思索后,问道:“何不让赵玉山主政?他管户部时,可没见你发过愁!”

    皇后口中的赵玉山,便是如今的内阁三辅,站在大明朝文官巅峰的三人之一。

    “赵玉山所言摊丁入亩,其中牵扯实在太大,需要解决朝廷内外忧患,方为用其改制之时……”

    喝了一口鸡蛋羹,朱咸铭叹道:“现在用他……不是时候!”

    “倒也是了!”

    朱咸铭正要说话,却听外边儿传来李守芬的声音:“启禀陛下,程英求见!”

    朱咸铭正欲回绝,却听杨清音道:“此时求见,定是有要紧事!”

    “让他进来!”朱咸铭只能改口。

    很快程英进了殿内,手里捧着一份密封信函,上面还打着加急的字样。

    “陛下,金陵千户所急报!”

    金陵的情况,每三日才会送一次报告,比朱景渊的消息慢了些,后者几乎每日都会收到情报。

    两个儿子都在金陵,杨清音无疑是牵挂的,于是说道:“还不赶紧看看!”

    朱咸铭只能打开,抽出信函细细读了起来。

    信函从应天到京城耗时三天,所以讲的是三天之前的事。

    先是金陵按察司审案,朱景洪强制要求钉死了审,然后说到了朱景洪进入孝陵,便发生了太祖爷显圣发怒……

    看到这里,朱咸铭如何不知道,所谓显圣定是朱景洪的把戏,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果然后面写着,朱景洪已惊扰太祖陵寝为由,命孝陵卫和锦衣卫将一干学子缉拿。

    这小王八蛋的胆子,如今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太祖爷也敢儿戏……

    朱咸铭心中暴怒,但瞅了一眼对面的皇后,他努力将怒火压了下去。

    才跟皇后和好,他可不想前功尽弃,作为皇帝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这点儿肚量他还是有的。

    努力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发火儿,朱咸铭继续看了下去。

    事实上,杨清音已看出丈夫的异样,便担忧是不是儿子在金陵出了事。

    “金陵有何事?可是老十三病了?老四身体无碍吧?”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杨清音脸上满是忧色。

    虽然心中暴怒,朱咸铭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没事……没事!”

    杨清音半信半疑,朱咸铭则继续看了下去。

    正当杨清音拿着汤匙,给小女儿喂食之际,却听“啪”的一声大响,却朱咸铭将奏报拍到了桌上。

    下一刻,便听朱咸铭怒斥:“老十三,这个小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