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佩图拉博是第十二原体的兄弟,角斗士是安格隆的兄弟。

    佩图拉博曾为此失落,而安格隆,自以为是的安格隆,自认细心的安格隆,盲目的安格隆,没有看透这背后的隐患。

    他放缓呼吸,听见窗外的夜里开始下雨。从高山上落下的寒风和秋初的雨一起滚进他的窗沿,他的手指冻得僵硬。

    安格隆放下数据板,无法继续书写。

    他阖上眼,眼皮挡住世界给他的亮光,灵魂中丰富的想象力立刻将这些琐碎的声音从黑夜尽头的深红火光中扩大成一幅栩栩如生的影像。

    他的兄弟罗格·多恩送给他的信息中,这位兄弟冷静严酷的个性令他仅仅极为客观地纪录了近期被攻打的灵能星系中,死亡的本地人类数量、军团消耗的火力和弹药基数。这反而带给安格隆更加不可测量的想象空间。

    他看见血的幻影从堡垒上如瀑布般流淌,人类的颅骨、脊椎和胸腔变成盛装烧焦泥土的容器,捆绑着锁链的人倒下,跌在履带和蒸腾的油雾中,载具的双联激光击垮聚居的区域,而他的身着蓝白甲胄的子嗣,巨斧染血,杀戮不止。

    这都是他的吞世者做的。

    安格隆想要推开窗,让雨水洒进来,将他浇湿。

    但在他从整个努凯里亚的许许多多各类事务中抽身,偶尔地回到德西亚城居住的时间里,凡人们会坚持为他打扫房间,他不能让大雨带来的积水给他们增添麻烦。

    他从座位上起身,以与体型不符合的悄无声息离开房间,穿过走廊,踏入努凯里亚的雨夜,环绕着这座名为医院的疗养院漫步。

    努凯里亚的儿女们居住于此,他想。他们坚韧,团结,久经折磨,顽强不屈。他们在红砂中破碎,又依靠着相互间的支持和牵连艰难地站起。

    一场角斗赢了,角斗士的腰间增添一截血红的细疤。一场角斗输了,在伤疤中增加的黑土令长绳变色。他的红绳和同伴们的黑绳拥有着同样的本质,即对同一处洞窟中拥有相同命运之人的无言拥抱。凯旋之绳将所有人相互连接成一个整体,在这个圈中他们亲密无间。

    但在黑与红的圈外呢?努凯里亚人,与泰拉人,能够真正地相与为一吗?

    雨幕更密,水流从天河中坠落。安格隆的嗅觉感官告诉他雨水中潜藏着淡淡的血腥气。他想象中的屠杀画面继续在他眼前闪回。

    罗格·多恩,他金色的白发兄弟,腰间挂着的是他传奇般奇异的金色颅骨,冷峻面容中潜藏怒火,在尸首堆成的血河中行走,背景与细节在他强大的思维能力中愈想愈清晰。

    安格隆闭了闭眼,画面与气味仍在。

    他摇头,向后倒退,在树木中退行。经扩建后几乎占满山丘半侧的疗养院在他眼中缩小成一盏明亮的灯,灯中靠着由一扇扇窗户里星星点点的萤火亮光发出完整的光芒。

    安格隆绕着山丘,向山的另一侧走去。这儿应当是暗淡的,寂静的。因为如今仍是深夜,晨起的号角尚未吹响。

    在未来将要加入第十二军团的受训者在山的另一面建造训练基地,就像战争猎犬在银河中由帝皇给予的独立基地一样。不同的是,这儿的基地选址是在原体的保育舱当时降落的山下,也是在无数从角斗场逃离却殒命于此的骸骨坟墓之下。

    这种双重的象征意义让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同意了基地的建造地址。

    安格隆起先在行走,随后他开始奔跑,脚落在暴雨的泥地中,踩断树枝和碎叶,就像有骨骼和血肉在他足下哀鸣。他感受这片刻的冰冷,思索罗格·多恩构思他的来信时,是否行走在同样的废墟之上。

    穿过山谷,从山脊上翻越而过,黑暗呈现在安格隆眼前,他们的基地在暴雨中沉睡,一些建筑上的金属与玻璃表面隐隐约约地反射着不可忽视的光,经过雨幕的层层过渡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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