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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里,李惟俭与王方面面相觑。

    李惟俭是两辈子头一回见拦路告状的,瞧王方那情形,估摸着也是头一回。李惟俭乐了,转念一琢磨,不对啊,自己虽有王命旗牌,这一直不曾亮出来,这外头的小哥儿是如何得知的?

    早有禁军兵丁上前将那人拦下,王方眨眨眼,尴尬道:“李大人,此间距离按察司衙门不远,许是那小民拦错了车架?待下官去将他打发了。”

    王方起身便要下车,此时吴海宁已然兜转过来,正与那人说着:“你是不是拦错马车了?我家老爷是内府的官儿,可管不得民间不法事。”

    那小哥儿怔了怔,随即翘脚高举状纸道:“大人,小民冤枉啊!顺和行拖欠小民六千两货款,却推说夷商违约,不肯给付小民银钱,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李惟俭一听就知晓了个大概,大抵又是一起跨国官司。如今大顺南有四大钞关,广州、厦门、松江、明州,年收缴关税百万两上下。

    大顺关税不定,大抵在四分到一成之间,夷商来大顺贸易,须得先行缴付税款。

    没钱怎么办?去找牙行作保!若出了事儿,钞关自会让牙行赔付银钱。这年头的通信能力都是论年算的,东西方往来不便,若真有夷商使诈,说不得就会拖累一家牙行倒闭。

    那顺和行便是广州八大牙行之一,听此人的意思,应是夷商毁约,牙行被罚没了银钱,这才导致拖欠供应商货款?

    心下虽知晓了,李惟俭却懒得插手。他此行为的是蔗糖务,实在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儿。

    此时那王方已然下去,行到小哥儿面前劝说道:“这位小哥儿,这是内府的马车,你告错地方了。按照司须得往北走。”

    好容易碰到个说话和气的,那小哥哪里肯罢休?只连连哀求道:“求大人垂怜,小民实在求告无门。再说内府本就有监督钞关之责……”

    这话倒是没错,钞关不隶属地方,而算是户部的分支机构。太上在位期间,东南四大钞关贪渎舞弊不断,今上登基后痛定思痛,在原有的监察御史基础上,又派出了内府监督。

    而八大牙行又是在钞关挂了号的,按理来说,这内府还真能管到哪顺和行。

    王方恼了,道:“你这小哥,我好言相劝伱怎地不听?罢了,将他打发了,莫要阻了大人车架。”

    两名禁军上前拖着小哥就往边儿上走,眼见王方回返马车,那小哥急了,嚷道:“小民先祖乃紫薇舍人,小民家中大房如今还是皇商,与内府是一家啊!”

    那马车方才启动便又停下,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孔探出车窗,上下扫量小哥一眼,道:“你姓薛?”

    小哥大喜,嚷道:“回大人,小民薛蝌。”

    李惟俭略略颔首,与车内的王方低语几句,随即扭头吩咐道:“海宁。”

    “老爷!”

    “与他张名帖。”

    吴海宁笑嘻嘻自袖中抽出一张名帖来,递给薛蝌道:“这位公子真是好运道,我家老爷素来不爱管闲事儿,也不知这回怎么就管了。”

    薛蝌纳罕着接过名帖,就听李惟俭说道:“今儿晚了,明儿一早来驿馆,本官问仔细了,再看看能否为你做主。”

    薛蝌顿时大喜,抱拳长揖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惟俭不再理会薛蝌,马车拐进里坊,转眼到了驿馆。李惟俭见一旁便有河粉摊子,干脆叫过两份,与那王方道别,随即自顾自的朝后头的小院儿寻去。

    方才进得院儿中,就听正房里传来呼喝声:“哪里走,看刺!”

    借着烛光,便见一健美身形闪展腾挪,手中峨眉刺来回喷吐。李惟俭迈步进得内中,笑着道:“怎么还操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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