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明时京师就开始烧煤,这整块的煤烧了,余下的煤沫子也不能浪费。也不知是谁人创造的,将黄土混着煤沫子摇成煤球,烧起来比大块煤还要节省许多。

    因是这黄土就成了一门营生,京师之中四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坑,那便是挖黄土挖出来的。

    樊城伯的宅子在半截胡同,距离荣国府不过两条街,不算远了。其上便是张家坑,占地极为广阔,贾芸说掘地三丈有余,黄土挖掘一空,下头都露了石床子了。这张家坑大抵是个三角形,最长一条边挨着金水河。

    若是造园子,能从金水河取水。

    李惟俭不由得心动不已,他要园子本就不是为了陶冶情操,瞧那张家坑这般广阔,顿时就动了心思。

    与贾芸约定来日一并去瞧瞧,这才打发其归家。

    这日琇莹一早起来便绷着脸,好似丢了两吊钱一般。李惟俭问了两嘴,琇莹只是闷声不言语。待到得晚间,瞧见值夜的是晴雯,李惟俭这才问道:“今儿不是轮到琇莹了吗?”

    晴雯禁不住笑道:“她这两天正赶上小日子,商量着跟我换了下。”

    李惟俭不禁哑然失笑。琇莹自金陵便随在李惟俭身旁,她又是个憨的,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非止李惟俭,便是香菱都瞧出来琇莹的心意了。

    那日几个丫鬟聚在一处瞧那图册子,旁人或只是面上羞怯,这丫头羞怯之余却是跃跃欲试。偏生不凑巧,临到她值夜的日子,又赶上来了天葵,待下回轮换,又要十几日光景了——因是琇莹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李惟俭与晴雯说笑了一阵,待夜色深沉这才睡去。转过天来已是四月四,这日是惜春的生儿。

    旁人的贺礼还要盘算一番,惜春的贺礼却是好糊弄。这一天一早李惟俭先去了一趟内府造办处,抛费几十两银钱买了一串佛珠。

    所谓佛珠,便是以锌、铅铸成佛陀模样,再丢在贝类里养殖,有概率长出内中蕴含此物的珍珠来。这一串佛珠大小、质地均匀,内里都是一般的弥勒佛。想来惜春会很是欢喜吧?

    离了造办处,李惟俭与贾芸一道去了樊城伯府邸瞧了瞧,那宅邸没什么好说了,两路三进,后头的张家坑却不好说了。

    李惟俭细细观量,此地掘地三丈有余,回填怕是个大工程,算算单单回填就要不少银钱,实在不划算。于是他便嘱咐贾芸继续与那奉恩将军府商议。

    待下晌回得荣国府,果然贾母打发了丫鬟来邀李惟俭,去给小姑娘惜春庆生儿。

    女先儿说书、戏班子唱戏,这些自是不提,倒是李惟俭奉上的贺礼惹得惜春好一阵惊奇。她面冷心冷,可到底禁不住心中好奇,打发了丫鬟入画来过问李惟俭送佛珠是何意。

    李惟俭只道:“不过是图个吉祥圆满,倒是没想旁的。那十八子可是不合四姑娘心意?”

    入画就笑道:“姑娘欢喜的很,正是合了心意才让我来问俭四爷呢。”

    李惟俭笑着颔首,目送入画扭身去答复惜春。今日依旧是贾琏作陪,不同于过往,这位琏二哥竟耐得住性子陪着李惟俭坐了许久,直到老太太困乏,回了前院儿,也不曾离去。

    李惟俭心下纳罕,不知这贾琏有什么说道。

    “来,俭兄弟,咱们再饮一杯。”

    李惟俭与之捧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琏二哥可是有事儿?咱们自家亲戚,有话不妨明说。”

    贾琏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道:“就知瞒不过俭兄弟,那我便说了。俭兄弟,如今那股子跌到了一两一,不知能不能入手啊?”

    贾琏要买股子?李惟俭狐疑看将过去,贾琏压低声音道:“俭兄弟也知,你嫂子操持家事不易,这人口滋生、抛费日高,就想着用账上银钱挪腾一阵,赚些小钱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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