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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刚下春山,便该第一次检查了,确保病人的精神状态。

    按照顺序,陈珂站起来,顾然连忙示意她坐下。

    “我去!我方便!”他说。

    陈珂挨着窗户,出来需要经过苏晴的双腿,不像顾然,扭身就可以往后走。

    陈珂双眼流露出笑意,坐了回去。

    “你可别一去不回。”苏晴调侃道,可以听出她口腔的疼痛。

    “苏晴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吗?”顾然开始检查病人的精神状态。

    “去!去!”苏晴像是恶毒女贵族看见臭乞丐一样嫌弃,挥手让顾然离她远一点,不然呼吸都要被污染了。

    陈珂笑道:“顾然,你太调皮了,苏晴只是口腔溃疡,伱怎么能把她当精神病人查房呢。”

    “我看她精神就是有点”顾然没说完,因为他感知到了护士长的视线。

    他赶紧往后走。

    病人的座位顺序,是按照病房顺序排列的,楼层越低,距离第一排的医生们越近。

    唯一可选的是:是否靠窗。

    赵文杰坐在窗边,一脸感慨地望着窗外。

    101主管护士想起身站在过道上,把空间腾给顾然,顾然示意不用。

    “老赵,看什么呢?”他问。

    “刚才开过去一辆库里南,”赵文杰感叹,“海城的有钱人真多啊。”

    “知道我们这是去做什么吗?”

    “出去玩呗。”

    顾然没再问,继续往后走,刘晓婷也坐在窗边,用纸巾擦着泪,眼眶红了一圈。

    看见他来,102主管护士也起身,这次顾然没有谦让,而是挨着刘晓婷坐下。

    至于会不会因为‘没坐在赵文杰身边、却在刘晓婷身边坐下来’,被怀疑对女病人有某种幻想,他在坐下来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这种问题。

    留意到动静,刘晓婷从窗外收回视线。

    “顾医生。”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和呜咽。

    顾然看着窗外,自语似的说道:

    “我出生在农村,家里很穷,吃当然不愁,可就是没有钱,什么也买不了,书也读不起。

    “我从有记忆开始,家里人便告诉我,等我小学毕业了,就下地帮忙干活。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常常有一种恐怖感——课本里的世界那么大,我却什么也没见过,哪里都没去过,就这样在乡下过完一辈子。

    “那时候我还小,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看不出贫富差距,整天村头玩到村尾,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想法每天都会冒出来一次,莫名奇妙的就哭起来。”

    说到这里,顾然看向刘晓婷,刘晓婷看见他的双眼里似乎濡湿了一层。

    也可能是她自己眼里的泪光,让她看世界都带着一层水气。

    “哭泣的次数多了,”顾然继续道,“我就不哭了,开始认真享受每一刻,玩的时候认真玩,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我甚至可以从头至尾地将一本书默写下来,标点符号都不错一个。”

    他笑了一下,又说:

    “老师让我们读书时要像海绵,我那时候何止是海绵,简直就是一火车棉花,小学知识被我吸得一干二净还不够,连我爷爷偷藏的小黄书我都背下来了。”

    刘晓婷本来挺感动,最后噗嗤一下笑出来。

    “顾医生,我明白你意思。”她擦着眼泪笑道,“我会把握还活着的每一分钟,认真活下去。”

    原因或许不一样,但两人都对‘世界辽阔,自己这一生却再也无法去任何一个地方’感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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