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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暴雨,溪河急涨。

    城中篱花纷纷吹落,第二日雨过天晴,清晨凉爽。

    城南清河街,热闹了一整夜,白日就显得有些冷清。天色还早,街巷静谧,土市子向东一处茶坊里,“吱呀”一声轻响,刻意做成的柴扉门被推开,从里头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

    少年一身葱绿圆领对花锦袍,脚步轻盈,眉眼自在,如株生机勃勃的小杨柳,手里捧着个紫木匣,往门前拴着的红马前走去。

    段小宴是来取白玉的。

    黄茅岗上,陆曈被戚玉台的恶犬追咬,不慎遗落的医箱被栀子寻到了。

    本来也算立了一功,奈何傻狗太激动,嘴不够严,医箱滑落,摔出里面一块白玉。

    白玉成色温润,刻纹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又被陆曈收在医箱里,可见是珍贵之物。

    于是无瑕美玉上,一道崭新裂痕顷刻刺眼。

    那么问题来了——

    这块玉佩究竟是被栀子摔碎的,还是被戚家那条恶犬摔碎的?

    殿前司众人看了许久,都没摸出头绪。

    更何况其中一条凶手、凶狗已死,死无对证,无话可说。

    这个锅,只能殿前司自己扛。

    裴云暎就叫段小宴拿着这块玉,请清河街天工坊的鲁大师帮忙修补。

    鲁大师工艺卓绝,修补破碎的瓷器琉璃宛然如新,全然看不出裂隙,就是工期长,价钱贵,还要排队。

    有时逢上旺季,排个大半年是常有的事。

    不过裴云暎与鲁大师过去曾有交情,队是不必排,但钱一分没少,段小宴觉得,裴云暎付的银子都足以再买一块新玉送给陆曈了,何不直接送块新的呢?毕竟碎玉即便修补得再瞧不出痕迹,毕竟也碎过呀!

    “叫你去就去。”自家大人这样回答他。

    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段小宴只好作罢。

    他把木匣收好,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至医官院门口,适才下马,与医官院门口的小童说了一声,就径自往医官院里走去。

    白日医官们都很忙,奉值的奉值,核对方册的核对方册,他生得讨喜嘴甜,又是殿前司的人,一路走过“哥哥姐姐”地乱喊,医官们纷纷与他打招呼,和气得很。

    他头回来医官院,路不太熟,问了一个老医官,听说陆曈一大早去制药房了,便往老医官指的小树林方向走去。

    正是清晨,日头从树林枝隙中洒下,若闪烁浮金。段小宴眯眼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什么,忙从怀中掏出那只紫木匣来。

    晨起他去清河街的时候还太早,天工坊又昏暗,他只草草看了一眼,也不知鲁老头是否真修补得天衣无缝,肉眼寻不出差漏。此刻天气晴朗,正好趁此拿到日头下仔细检查,若能瞧出瑕疵……

    那得退钱!

    段小宴打开木匣,木匣垫着深红绒布,一块圆形白玉光华流转。

    他停步,取出那块玉放到头顶,使玉佩正对着枝隙中漏下的太阳,就着日光,仰头细细审视。

    玉佩温润生光,上头篆刻的高士抚琴图栩栩如生,仔细看去,整块玉完整精致,找不出一丝瑕疵。

    段小宴揉揉眼睛,看了好几遍,仍没找出原本裂隙在何处,忍不住喃喃:“还真天衣无缝啊?”

    他看得入神,没留意身后有人走来,那人走近,视线掠过他高举的白玉之上,目光猛然一顿。

    “你……”

    段小宴这才发现有人经过,转过身,见眼前站着个穿医官袍的年轻男子,生得清俊,眉眼间有几分面熟。

    “纪……纪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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