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局面没有见过,他都一一闯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应付不了的。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

    虽然这么想着,可她心里的不安仍是如春日野草般疯长,说起来,竟有几日未曾听到安西的消息了?

    已是夜深,安西都督府一片悄寂,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甚至不及前几日北狄、吐蕃围城时戒备森严。可待得入了内院,却是外松内紧,此时正房内仍是亮着灯,院中暗中守卫众多,水泼不进。

    烛火昏暗,一室的药味与血腥味。

    薛凛半卧于榻上,刚灌下一碗浓黑的药汁,他偏头就是吐了出来,一口药带出半口血来,手臂无力搭在榻沿,亦是滴滴答答淌着血。

    陈叔赶忙上前,解开他的襟口,察看里头的伤口。

    左右无声,李挚与薛泰分立两侧,皆是神色凝重。

    陈叔又将那药碗端过来,薛凛不用人喂,自己半抻起身子将药灌下,不消片刻,已是疼得浑身青筋暴起,转头便又吐了出来,这回带出了更多的血。

    他一手紧紧抓在榻沿上,双目抬起,却是不太清明,找了半天,才落在李挚身上,喘气道,“师父,封住我受伤的消息,让人盯着两方退兵,固守城防……”

    “你放心,你师父这些还不知道吗?都安排好了!”李挚皱眉道。

    薛凛已是满头满脸的冷汗,抓在榻沿的手青筋暴绽,控制不住地颤动着,“传讯望京,接夫人回来!我怕晚了,来不及……望京……望京怕是要乱了。”

    这话一出,室内几人皆是一惊,李挚更甚,“因何这么说?”

    “他们要将安西军拖住,更是不惜一切要杀我,甚至用上了毒,可湘南却安静如初,没有半点儿动静……”薛凛一个翻身,无力仰靠在榻上,断断续续道,但无论是李挚还是薛泰都已听得明白,“师父,望京那头,你传讯过去,让他们将长公主和长宁郡主也一并接出吧!”

    李挚脸色已然大变,不发一言地转身大步而去。

    薛凛似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去,眼睛半睁地看着屋顶,眼前却是蒙蒙晦暗,越来越不清晰了。

    “阿泰……”良久,他幽幽叹道,“我只以为安西乱起,怕我守不住,怕她在这里终是不安全,是以寻个由头将她送回望京,可谁知道……谁知道望京竟才是个险地,我悔啊,早知如此……便不该让她去望京,这世间有我,至少在刀挥来之前,我会在她跟前,可如今,我离得这般远……她若遇到危险,我怎么救?”

    薛泰喉间微滚,吐不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