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三百年来,第一次在天界有了自己的卧榻七尺,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眼前总是闪现白日在医神寝殿外看到的陆羽神医的那张脸。

    三百年来,还是第一次见陆羽神医那么不高兴,那么严肃,那么凝重。

    印象中,他是个风趣幽默的神仙,攀谈起来也是滔滔不绝的,可是白天,当春芒主事说要把保送名额给她的时候,他却紧闭双唇,不再出言。

    但那副神容分明有千言万语……

    不行,她得知道他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白茶再也按捺不住,从床上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来。

    那小镜子巴掌大小,椭圆形,背面是银质云螺纹,正面是晶莹光面,再配上一个小巧手柄,刚好可以握在手上。

    这是三百年前她刚寄居李毅医神寝殿院子里时,陆羽神医送给她的礼物,名叫“浅月流歌”,说是可通过“浅月流歌”与他传递消息,这样就算她未能入驻草部,亦能得到陆羽神医照应。

    她来到天界,得到最多照应的人便是陆羽神医,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给了她照应的人,但是现在他竟然说就算她去了草部,他也不会把保送名额给她。

    这是为什么?

    她好想知道答案。

    白茶终于是忍不住,启动了“浅月流歌”。

    很快,陆羽神医的面容便出现在镜面上。

    “神医怎么还没有休息?”

    “被你吵醒了。”

    白茶:“……”

    “你找我什么事?”

    白茶总觉陆羽神医变得有些快,不再像从前对她那么慈眉善目了,难道因为她到了木部,就被他视作对草部的背叛吗?可是让她归属木部,明明是他作出的选择啊,且是三百年前就做好的选择。

    白茶不免有些委屈。

    “没事,我闲得吃饱了撑的睡不着。”

    白茶正准备挂断“浅月流歌”,就听陆羽在那头道:“你是不是要问我关于保送名额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你说过不会把保送名额给栝楼。”白茶没好气道。

    “不是不给栝楼,而是不给你。”

    白茶这才想起来,自己深夜启动“浅月流歌”的动机,正是这个。

    “我如今已经归属木部了,怎么可能还肖想你草部的保送名额?”

    “就算你归属草部,我也不会把保送名额给你。”

    来了来了,正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白茶委屈又生气喊道。

    “因为我相信你自己可以。”

    白茶还没反应过来,“浅月流歌”已经熄灭,只留下白茶坐在床上愣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