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道重、祖涣同时愤怒了,一脚踹翻了朱漆食案,青瓷鸡首壶外在地上酒水洒了一片,铜槃里的炭火也撒了一地,镶边芦席烫出了一个个黑色小洞。

    两人是儿子,比谁都清楚父亲祖逖为了北伐付出了多少代价,堂堂北地人人敬佩的祖逖,就连打的司马氏和上层百姓衣冠南渡的石勒,都把祖逖当成心腹大患,同时心生敬意。

    祖逖在晋廷却成了一个的小息妇,几头受气,王与马共天下,同时世阀士族也与司马氏相争。

    一起南渡过来的侨望士族把他当成帝室的人,在帝室眼中,祖逖北伐说的好听,其实是借助北伐拥兵自重,成为世阀方镇,成为第二个周玘。

    祖逖太累了,为黎民,为帝室,为朝局考虑。

    可是帝室猜忌他,士族排斥他,黎民不理解他,他必须战战兢兢小心走来,否则北伐大计还没开始便要付诸东流了。

    卢祎叹了口气,又心生敬佩,被所有人不理解却还要一心坚持北伐,这才是闻鸡起舞的祖逖。

    “求人不如求己。”

    卢祎正色道:“这次的黄白籍新政征收了一万两千匹布,一万两千斤绵,足够北伐的用资了,明府还不赶快去告知祖公这个好消息。”

    正厅里坐着众多二梁进贤冠的上品官员,对于偏厅里的任何一名士子来说都是一个大涨名声的好时机,何况还能缓解了祖逖的屈辱。

    祖涣羡慕了,心里难得出现了后悔的情绪,暗道当初若是他招揽了卢祎做宾客该有多好。

    祖道重却没有走过去,拉着卢祎的绛纱袍站了起来,心里很不舍得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还是一把推动了卢祎的后背,踉踉跄跄从维摩诘六扇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众多上品官员像是没有看见卢祎这个人一般,接着奏乐,接着看美婢的白纻舞。

    无人识得卢祎。

    卢祎心情复杂,先是愕然,紧接着感激,最后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朗声开口说话了。

    “启禀祖公,这次黄白籍新政总共征收绢布一万两千匹,绵一万两千斤。”

    正厅里霎时间陷入了寂静,上品官员全都愣住了。

    乐也不听了,舞也不跳了,酒也不喝了,一个个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卢祎身上。

    祖逖猛然回头,看向了卢祎,先是愣神,很快又放声大笑了。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