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胜北第一次带领部下作战,心情有些小激动。

    伍长的所谓指挥其实很简单,紧跟队长什长指示的冲击方向而已,再就是要盯着自己的四名部属,以防战斗中跑散。

    张安张泰不用吩咐也会左右紧紧跟随,侯胜北只需看住另外二人即可。

    一路杀进了徐嗣徽的刺史府邸,翻墙撞门,很快突破了薄弱的防御,远不如王僧辩那次还需激烈厮杀一番。

    阿父吩咐逼迫僮仆带路前往库房,把能拿的都带走。

    一部士卒格杀扫荡抵抗的内宅护卫,搜索各个房间。

    一部士卒把还在酣睡中的男女老幼全部揪出来集中。

    打开马厩,驴马牲口一概牵出。闯入库房,金银财货全部装车。

    侯胜北唯恐自己这一伍的士卒乱了军纪,做出奸淫掳掠之事,大声喊道:“劫身皆斩!妻子补兵。“

    张安张泰还没什么异色,另外两名士兵像是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身在敌境,就算想做点坏事,也得回到安全之所啊,不要命了?

    至于滥杀无辜,中饱私囊,侯将军平日一向赏罚严明,所得战利品不入私宅,何必冒着杀头风险做这等事?

    一阵尴尬。

    ……

    侯胜北出发之前,没有想到偷袭敌军老窝,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这不是一场和敌军痛快淋漓的厮杀,面对的是一群衣冠不整,面色惊恐的老弱妇幼。

    侯安都的部下虽然受军纪约束,不能大开杀戒,大肆抢掠,眼神却是狼一般的饱含贪欲。

    平日里老实听令、待己和善的同袍,遇到毫无抵抗之人,竟是变成了凶兽模样。

    看得侯胜北暗暗心惊,感叹人性之复杂。

    收拢俘虏,几个老人作揖求饶;幼小的孩子抱着母亲瑟瑟发抖,有的想要哭泣,被狠狠地捂住嘴,生怕出声惹恼了兵士;不及穿衣,身着两裆或是抱腹的女性,遮不住裸露的肌肤,只有双手抱胸蜷缩起身子,躲避肆无忌惮上下扫视的猥亵视线。

    这就是败北的结果,累及家人啊。

    陈霸先的军纪尚称严明,要是换成了其他军队,换成北方蛮夷呢?

    侯胜北不寒而栗,眼前的老人、孩童、女性,如果变成阿爷阿嫲,变成阿母阿弟,变成萧妙淽,会怎么样?

    他不敢面对,不敢想象下去。

    所以我绝不能败,绝不能让亲族挚爱落此境地。侯胜北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道。

    ……

    驱赶着数百俘虏,推着几大车物资收获,回到船舶停泊处,已是清晨日出。

    登船南返,看着船只离开北岸,并无追兵截杀,众军才算终于松了一口气。

    奔袭敌境,战斗并不激烈,精神压力却是颇大。

    侯安都仍然言笑自若:“六合山有定山寺,乃是先帝所建,达摩北渡后驻锡之所,号称我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可惜匆忙来访,不能观瞻一番了。”

    转向众将道:“我军今日之举,也颇有达摩一苇渡江的几分神韵了。来,把战利品分为三份,一份充公上交,一份分于军士,还有一份,诸位就自取吧。”

    响起一片欢呼赞叹。

    侯安都没有直接返航,而是下令各船前后相连,拦阻秦淮水口,向石头城之敌以示断其退路之意。

    又从战利品中,挑出徐嗣徽平时弹奏的琵琶和饲养的鹰,写信遣使送回:”昨至弟住处得此,今以相还。”

    徐嗣徽得信大恐,闻得家族尽丧,更是肝胆俱裂。(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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