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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似动过,又似没动;时间像过了一个冰期,又像是弹指的瞬间。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道两旁的树似刚刚倒下,又似前世就已倒在那里。萧逆天的目光出奇的沉稳、冷静,他突然道:“哥,回储兰阁。”萧逆剑微微一笑道:“又是我赶车?”萧逆天将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似的悠悠道:“你觉得做马车夫怎么样?”萧逆剑涩涩一笑道:“还不坏。”马车在月光下缓缓向城内走去,周围静得有些可怕。“铭兰怎么样了?”萧逆天似无意中问了一句,她仍闭着眼睛,头靠在车厢壁上。 萧逆剑道:“我已经将她送回房里了。”他突然转头问萧逆天道:“落雁……她还活着?在红玉娘子手中?”萧逆天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似很费劲地道:“是。”萧逆剑道:“她不是被连绝义害死了?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萧逆天的眉头微微动了动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眼角似已有泪渗出,他苦苦一笑道:“她奇迹般地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梦里一样,我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能,我却只能装作不认识她,我……”他已说不下去。 萧逆剑轻搓手中的缰绳,道:“你还要让她对着一个有你的骨肉的女人,你真行,比我都行,啊?”他笑了笑,笑得让月光都忍不住心酸。萧逆天道:“哥,你把落雁从储兰阁带走。”他突然张开了眼睛。萧逆剑道:“你呢?留在那里?舍不得你的女人和孩子?”萧逆天道:“哥,你知道不是的,我留在那里才有可能发现‘圣兰家族’的匿身之处。”萧逆剑道:“你确定?”萧逆天道:“我至少确定晓兰不会就此罢休。”萧逆剑道:“只要她还出手你就有找到他们秘密的可能?”萧逆天道:“我若猜得不错,她现在应该在谋划怎样将我留在储兰阁,我若是消失,她利用我将各派引来的计划岂非要失败?”萧逆剑道:“你若留下岂非正中她下怀,让她阴谋得逞?”萧逆天道:“那就要看我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萧逆剑道:“她会用什么办法留住你?”萧逆天深吸了口气,道:“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铭兰与杜落雁岂非都在晓兰手中?萧逆剑突然扬鞭在马背上扫了一下,马便带着马车飞驰起来。风似乎渐渐冷起来,天亮之前总会比较冷的。储兰阁在挂着水气的月光中静静立在雾气弥漫的兰湖旁,宛若天上仙子的阁楼。阁中的仙子是否已在美梦中翩翩起舞?萧逆天轻推开房门刚走进房间就听到黑暗中有个急促且略带痛苦的轻轻喘息声。他脚步一滑到了桌边燃着桌上的灯,他手上的火石立即掉到了地上。 因为他看到了杜落雁。她正侧缩在他的床上全身不停的微颤,脸色比纸都要苍白,嘴唇也已近乎白色,她的头发和眉毛上已结了一层细细的冰珠。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似在做着可怕的恶梦,又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像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婴孩。萧逆天冲到床边俯下身刚要抱起她就感到脊背一阵冰凉的刺痛。从走进储兰阁开始他的警觉就已提高到了十二分,几乎任何人都不可能暗算到他,可现在他的背上却已有九支毒镖,他感到全身在渐渐麻木。 杜落雁痛苦无助的样子将他所有的防备瞬间融化,那一刻,他想的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将她的恶梦从她生命中抽去。明知这瞬间的防备空白会导致难以想象的悲剧,可此时除了放纵自己他已无能为力。情难自控。这也许是人类的悲哀之一。萧逆天抬起近乎麻木的手轻抚杜落雁苍白的脸,柔声道:“落雁乖,很快会好的。”杜落雁牙齿也在不停的打颤,她轻轻呻吟,显然在受着什么痛苦煎熬。萧逆天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她,就像再也见不到她似的。 “你倒真沉得住气。”一声轻叹传来,晓兰已飘然走进房间用双含笑的眼睛看着萧逆天。萧逆天的目光还是不舍得离开杜落雁,他微微一笑道:“难道我会拆了屋子不成?”晓兰道:“至少你该看一下背上的毒吧?”萧逆天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毒会比落雁好看。”晓兰的脸色沉了沉道:“你的落雁现在身中剧毒,恐怕也没什么好看了。”萧逆天终于转头看着晓兰,他平淡地道:“哦?她中毒了?”晓兰甜甜一笑道:“不错,现在她体内筋脉错位,痛苦无比,不出三个时辰便会香消玉殒。 ”她慢步走到床边,将手轻放在萧逆天肩上轻叹道:“到时不知我们这位多情的萧少侠会有多难过。”她说着眼中也露出几丝嫉妒的痛苦与无奈。萧逆天淡淡一笑道:“我怎么会难过?她死了也许才是她最好的结局,至少比在你手中要好的多。”晓兰轻咬着嘴唇道:“看来我还不能让她死了?”萧逆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那是你的事。”他的心中却松了口气,至少杜落雁的命保住了。他感到眼皮在逐渐沉重,他的整个人也已几乎坐不稳,背上的几支毒镖毕竟不是玩具。 晓兰俯身凝视着杜落雁,眼睛中微露着女人本能的嫉妒,她将一颗小白药丸放入杜落雁口中,道:“这颗药至少能将毒压制十二个时辰。”萧逆天的心沉了一下,毕竟杜落雁的生存还有危险。晓兰扶起萧逆天将他放在桌旁的椅子上,微笑道:“你远远的看着她,好不好?”萧逆天道:“我说不好会怎么样?”晓兰笑道:“不怎么样。”萧逆天道:“那又何必问我?”晓兰轻抚着萧逆天的脸,娇笑着道:“放心,你背上的飞镖上涂的是一种特殊麻药,死不了的。 ”萧逆天含笑盯着晓兰道:“你知道我会再回来?”晓兰道:“你想要查出‘圣兰家族’的势力所在就必须回到这里。”萧逆天苦笑道:“你的确很聪明。”晓兰道:“再聪明也聪明不过你,只不过我懂得利用你致命的弱点。”萧逆天道:“但这已足够。”杜落雁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眉头还是紧皱着。晓兰轻捏着下巴,悠悠道:“你们好不容易见了面,若只是这样呆坐着岂非很无趣?”萧逆天道:“没关系。”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不禁向四周扫了一眼。 晓兰笑道:“在找萧逆剑?若我猜的不错他现在已经在城外了,他的轻功的确不错。”萧逆天的心沉下去,他强作潇洒地一笑道:“你若嫌太无趣,不如讲个故事来听。”“讲故事不好!”随着一声巨喝一个硕大的身形冲入房中。黑如焦炭的面庞,浓若墨汁的眉毛,左额角一寸左右的疤痕,却只有一只被白布条包住的小如豆粒的眼睛,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让来者看上去像个从地狱逃出来索命的厉鬼。萧逆天无奈地一笑道:“讲故事再不好也比你乱动让眼睛瞎掉好得多。 ”黑脸大汉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认为我的眼睛会好?”萧逆天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开口黑脸大汉喝道:“萧逆天,你的死期到了!”晓兰忙用身体挡住萧逆天,很惊恐似地问道:“你要杀他?”黑脸大汉看着晓兰语气立即温柔下来,他略带痛苦道:“你……你要护着他?”晓兰陶醉地一笑道:“我为什么不护着他?我对他的爱不比别人少。”黑脸大汉终于忍不住大怒道:“他不仅刺瞎我的眼睛,还霸占我爱的人的心,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晓兰嫣然一笑柔声道:“你以为杀了他就算报了仇?”黑脸大汉看着她的笑,似有些痴了,道:“那……那兰儿,你说怎么办?”晓兰笑得更甜了,她瞟着床上的杜落雁道:“你难道不会霸占他些什么?”黑脸大汉的目光迅速落到杜落雁身上,他咬牙道:“他……”晓兰轻盈地转过身,轻搂着萧逆天的脖子道:“我们这位萧逆天少侠对她的感情比你对我可要深厚的多。 ”黑脸大汉张了嘴却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转头死死盯住杜落雁。萧逆天那双黑亮的眸子深处已在激烈的燃烧,他突然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是个痴情种?她早已是我的过去了。”晓兰道:“是吗?这么说你有可能会爱上我了?”萧逆天道:“当然,只要你是个女人。”晓兰笑道:“我当然是个女人,你用不用我证明给你看?”萧逆天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女人证明自己是女人的法子总会有趣的很。”晓兰搂住萧逆天脖子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有些失落道:“可惜你现在没有时间。 ”萧逆天道:“我闲得很,怎会没有时间?”晓兰看了黑脸大汉一眼,道:“他好像要找你报仇。”萧逆天道:“那是他的事,我们不理他。”晓兰抿了抿嘴道:“我可不想你是个不敢应战的缩头乌龟,我还是等你了却这些俗事再来吧,”说着她轻移莲步向门口走去。萧逆天道:“可我已迫不及待想知道你证明自己是女人的法子。”晓兰没有回话,因为她已经出了房间,而且将房门也带了起来。本来不太小的房间突然变得小起来,小的令人窒息。萧逆天几乎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感到黑脸大汉仇恨的目光如毒针一般射向他,感觉杜落雁像徘徊在悬崖边缘,感到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他背上的衣服已满是鲜血,他却已忽略了九支飞镖插入体内的疼痛。黑脸大汉那只盯着萧逆天的眼睛突然转向杜落雁,他的人已滑到床边,他咧嘴笑了笑,就象只看着手中猎物的野兽。萧逆天强做平稳道:“阁下当真相信晓兰的话?她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千百次,说真的,现在床上这个人对我已没有一点意义,你若要用伤害她来报复我只能说明你是个呆子。”黑脸大汉冷笑着伸手抚了抚杜落雁的脸,道:“做呆子又何妨?何况还有这么个美人儿做补偿。”萧逆天沉声道:“你最好别碰她,”他的声音中带着种莫名的难以抗拒的力量。 黑脸大汉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收回,他轻握了握拳道:“我若偏要碰呢?”萧逆天笑了笑道:“也许你要后悔的。”黑脸大汉道:“为这样的美人就算后悔也值,何况我实在看不出现在你有什么力量让我后悔,”他说完紧咬着牙一把撕开杜落雁的衣襟,她雪白的肌肤在跳动的烛光下显的更具诱惑力。黑脸大汉已心迷神荡,情不自禁地握住她**光滑的双肩。萧逆天眸子中的痛刺痛了整个世界,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已无用,但他全身上下除了嘴已没什么别的可以用。 杜落雁已几乎被黑脸大汉压在身下,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也许她的梦同样可怕。黑脸大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双手已将杜落雁的衣服撕的粉碎,她当然已经近乎**,没有什么正常的男人能受的了这种诱惑,她本就美的让人难以平静。黑脸大汉的血液杂血管中燃烧起来,他红着眼睛俯下头要去咬杜落雁的双唇,他的呼吸比婴儿的呼吸还要快,可他突然停止了呼吸。停止的当然不只是呼吸,他所有的动作都在瞬间停止,因为一根金针从他脖子的一侧直插他的喉咙,要一个人活着需要很多条件,可要一个人死往往一个条件就足够了,而击碎他喉咙又往往是最好的办法。 萧逆天看着黑脸大汉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他深吸了口气道:“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我手上的麻药会突然解开,包括我自己。”他闭了闭眼自言自语道:“难道有是珍珠果的作用?”他一支手能动就足够要黑脸大汉的命,可他现在的却想不出什么办法盖住杜落雁**的身体。他虽不是君子却至少不会趁人之危,何况那人是杜落雁,可椅子离床只有五六步远,她的彤体是那样的完美,他的情又那样深刻,让他如何管住年轻的心?他只期望自己能在杜落雁苏醒前恢复行动,他实在不知杜落雁看到现在的情形会做何反应,却知道她一定会痛苦万分。 幸好此时蜡烛已经燃尽,周围立即黑了下来,萧逆天的心平静了下来,背上的伤也疼起来,他闭上眼静静的听着杜落雁的呼吸,仿佛有些睡意。黑暗如柔软的丝缎将他们轻轻的裹住,也许会有几个朦胧的梦在丝线间游荡。窗外,天已欲亮,也许在遥远的已能见朝阳的先兆。黎明到天亮的距离并不遥远。太阳泛着微红在湖水与蓝天相交的地方展示它少女娇羞般的妩媚,湖水如处子般安静地卧在那里,微蓝的天纯净得让人不敢抬头看。储兰阁的阳台上兰香飘逸,晓兰倚在栏杆上轻抱双臂看着湖面,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因为她的脸上又带上了黑色的面纱,当然她也换上了原来那身柔软的黑色丝袍。 她突然甩了甩长袖向萧逆天的房间走去,她的眼中露出了报复的快意,她相信她推开房门后一定会看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场景,她已忍不住想象起来,她也相信一定会看到让自己满意的东西。门开了,里面的场景的确有趣,晓兰却不满意极了。萧逆天和杜落雁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早已僵硬的黑脸大汉象死野狗一样躺在地上。晓兰走到黑脸大汉尸体旁,皱眉看了看他,道:“真是蠢的要死。”她看到地上的衣服碎片眼中不禁露出得意的目光,她优雅的在桌旁坐了下来抚了抚额角的头发道:“萧逆天,她到底还是让别的男人碰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喜欢的任何一个女人好过,这就是你对我不屑一故的代价。 ”“发生了什么事?”红玉娘子提着衣裙从外面走进来,她看到地上的尸体不禁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晓兰淡淡地道:“没什么,死了个该死的人。”红玉娘子瞪大眼睛道:“死了个人,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我昨晚睡的那情况?”晓兰仿佛笑了笑,她想让一个人睡的沉一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红玉娘子看了看房中,皱了皱眉道:“萧逆天呢?”晓兰道:“走了。”红玉娘子打搅道:“走了,怎么会走了?你不是象我保证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还神秘兮兮的不让我知道你的法子,动不动让我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你怎么让他走了?”她劈头盖脸的说完才看了晓兰一眼,胸口微微的起伏着,满脸的气恼。 晓兰露在外面的眼睛沉静的看着红玉娘子她慢慢的站起身自信的悠悠道:“放心他会回来的。”红玉娘子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确定?”她又沉下脸道:“你总说迟早会让萧逆天生不如死,可我看他活的比谁都自在,你到底在做什么?说实在,你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晓兰道:“是又怎样?你不是一样看上了萧十一郎吗?但你还是会用尽一生想尽办法报复他?”红玉娘子放心的笑了笑,她知道这种爱生出的恨的力量,她轻叹到:“我想了一辈子的办法报复萧十一郎,如今我老了,还是让你去想吧,你只要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萧家的悲剧就足够了。 ”晓兰道:“我若猜的不错,萧逆天现在必定痛苦矛盾的想杀了自己。”红玉娘子的眼中闪出了光,她急切的问道:“为什么?”晓兰道:“因为他的记忆从未丧失过,他还记得杜落雁,”她咬着牙恨恨地道:“他何止记得她?”红玉娘子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怔怔的道:“这么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惘然?”晓兰道:“正因为他有记忆,他才会痛苦。”红玉娘子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你确定他会回来?”晓兰道:“下一步怎么做应该是你的问题。 ”她眼中透出丝阴森的笑意。外面可爱的天气突然让人感到种心胆俱寒的恐惧,美丽可爱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美丽可爱?这里没有叶落草枯的荒凉,没有秋深风凉的悲戚,也没有刀光剑影的无奈。三面大山环绕下的竹林,四季如春永远都是苍翠的挤的出水分。初升的太阳满怀喜悦奉献着它温暖的光芒,却遇到一张冷骏的毫不领情的脸。萧逆天坐在竹林中竹屋的屋顶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已经黯淡了不少,他似什么都看得到又似什么都看不到,空洞与充实矛盾地纠缠在他那双深邃的大眼睛中,两道浓眉间凝住了难以描绘的悲哀谁也看不出他是痛苦,是悲哀,是无奈还是伤心,但只要是看他一眼就知道冷俊沉静的外表下他正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难以理解的东西就象人难以了解狼幽绿的眸子中所深藏的东西,却知道那绝对是人类难以承受的东西。 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他似乎是天生注定要做在那里一样,与周围一切都和谐的离奇。萧逆剑跃上屋顶在萧逆天身旁坐了下来,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萧逆天道:“还活的下去。”他又轻轻道:“我还活的下去,可她……”萧逆剑勉强一笑道:“没事,逆云哥哥在,她一定活得下去。”萧逆天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们怎么遇上的?”萧逆剑道:“昨夜我刚到储兰阁就见一个黑衣人掠着个极象落雁的人向远处掠去,我直追了过去,谁知那小子轻功好的很,而且在城中街巷中转个不停,我以为他在防止有人跟踪才故意蔸圈就一直跟着他。 ”萧逆天苦笑道:“谁知他就是要你跟踪他。”萧逆剑咬咬道:“龟儿子!”他强使自己压住怒气道:“这世上的事当真巧的很,我跟踪黑衣人掠过一家大客栈的房顶是逆云哥哥竟已在上面。”萧逆天似有了些兴趣,道:“怎么那么巧?”萧逆剑道:“那家大客栈中住的都是近日从各地赶来找你报仇的人,逆云哥哥是去看看对方虚实的,却正好帮我截住了那黑衣人。”萧逆天道:“看来那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能让你追不上的人毕竟不多。”萧逆剑揉了揉鼻子道:“我看到那小子虏走的不是落雁便猜到可能中计了。 ”萧逆天道:“于是你们就赶到了储兰阁?”萧逆剑点了点头。“逆天。”随声传到萧逆云已飞身上了屋顶。萧逆天忙站起身急切的问道:“哥,她怎么样?”萧逆云面露难色,道:“全身经脉乱的很,是我从未见过的奇毒。”萧逆天的眼睛又黯淡了一层,他将头转向别处。萧逆云道:“现在她没什么大碍,也许不会有事。”萧逆天道:“那是因为她吃了一颗只有十二个时辰的解药。”萧逆云道:“我给他吃了些恢复元气的药,她大概快醒了,你……下去看看她。”杜落雁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已不再颤抖,眉头也舒展开来,双眼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上遗留着几滴泪珠。 她的呼吸柔的让萧逆天几乎不敢呼吸,生怕会打破这种韵律。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深藏着几分坚毅。萧逆天坐在床边,除了她的脸眼睛似再也无法看别处,他那双眼却又那样的难懂。“落雁,该起床了。”萧逆天柔声道,她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若再不起来我就再也不带你去河边抓鱼。”萧逆天轻抚着她的头发顽皮的道,他的眼神遥远起来,似已在过往的欢乐中陶醉。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痴醉地看着萧逆天,就象看着梦中的人,生怕他在眨间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四目相对,目光碰撞。有些该碰撞的目光迟早会碰撞。相对无言,相望无语。有些该说的话早已在目光中悄然明了。再久的沉默也总有尽头,萧逆天笑了笑道:“做了个什么梦?”杜落雁微微一笑道:“梦到回到你的竹林,你还在问我做了个什么梦。”萧逆天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她将现实当成了梦,是不是因为不敢再希望?是不是因为太多的梦醒残凉将她心中的希望全部抹杀?他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扶起来,深深凝望着她道:“现在梦已经醒了是真的。”杜落雁笑道:“你骗人,梦醒后不是这样子的。 ”萧逆天痛心的闭了闭眼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杜落雁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已几乎在他的心跳声中安然睡去,突然她推开萧逆天缩到床角抱着双膝用一双倔强、悲怨甚至还有丝恐惧的眼睛盯着他。萧逆天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无奈地苦笑着垂下头去。杜落雁看了看周围,质问似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萧逆天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杜落雁的神情逐渐的平静下来,她咬了咬嘴唇生硬地道:“谢谢你救我出来。”萧逆天笑了笑,现在除了笑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 杜落雁强忍住要冲出眼眶的泪走下床去,背对着萧逆天道:“我该走了。”萧逆天站起身道:“你不能走。”话中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也许因情太浓而看似无情。杜落雁突然转身含泪瞪着萧逆天道:“为什么我不能走?”萧逆天将目光转向窗外道:“不为什么。”杜落雁忍不住叫道:“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萧逆天紧咬住牙象窗边走去,谁也不会知道他迈出的步子有多艰难,他几乎忍不住要回过身将她搂在怀中告诉她一切的真相,告诉她他所有的思念、真爱与煎熬无奈,可他只是迈出步子象前走,留给她一个冰凉的背影。 杜落雁的泪水终于滑落,她突然笑了笑道:“你不准我走,我难道不会自己走?”萧逆天在窗前站定,道:“我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杜落雁盯着萧逆天冷冷的背影,红玉娘子的话在她脑中不断回荡。“我知道你很信任他,他对你的确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可所有的事都会变。”“他不是以前的萧逆天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包括不。”“他早已不是那个年少的大孩子,他有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你和他的那一段只是他年少时的一场梦,对一个成熟的男人那只是个年少轻狂的笑话,尤其在他找到陪他一辈子的人后。 “所以,你是他一个已经遗忘的梦,而铭兰和她腹中的孩子才是他真实的生活。”“年少的恋人不能一辈子在一起本就是很正常的。”“在真实的生活中淡忘那些幼稚的梦也很容易。”“真实,平静的生活对于一个象他这样的人本就是渴望,当他拥有时,他很快会发现这比强烈的爱情要重要的多,而那强烈的爱情也会在那些真实与平静中慢慢变淡,直至消散。”杜落雁拼命要将这声音赶出脑海,却越赶越清晰,越赶越相信。她声音有些颤抖道:“你都有了妻子和孩子,还要留下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你年少是的一场梦而已。 ”她已不知不觉相信了红玉娘子的话,一些她死也不愿相信的话。萧逆天道:“我突然又后悔将你带出来了,其实让你帮忙带小孩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样铭兰也会多一点时间陪我。”他感到手脚已冰冷的麻木。杜落雁的嘴角已咬出了血,她绝望痛心的道:“你要送我回去?”萧逆天道:“为什么不?我现在已经发觉将你带出来是件很错的事。”杜落雁突然叫道:“我宁愿死也不回去。”说着她已经冲出屋子向林中跑去,她跑得很快,就象在躲避一只凶恶的猛兽,也象在逃避自己。 屋外的阳光明媚的令人讨厌,每片在轻风中舞动的树叶都似在讽刺着人类。萧逆天看着杜落雁冲向树林深处,他感到体内的血在绞痛,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突自窗外、中飞身出去向杜落雁跑的方向掠去。杜落雁在竹林间拼命地跑,她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甚至已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她只要让自己跑的远一些。她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的盯着前方微微喘着气。那个冷冷的背影又出现在眼前,她抿抿嘴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似已下定决心有、逃掉。萧逆天脚下一错步,一把抓住杜落雁的胳膊让她停下来。 杜落雁扭头瞪着他,有些发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怒色,额角也渗出了汗珠。萧逆天命令似的道:“跟我回去。”杜落雁用另一只手扳着萧逆天抓住她的手想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她的泪水又一次不由的涌出,她无助的哭道:“放开我,你这坏蛋。”萧逆天看着她的泪,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杜落雁忙抽出胳膊,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柔着。萧逆天几乎忍不住要帮她柔柔肯定还在发疼的手臂,他开始在责备自己为什么那么用力,他几乎忍不住要在自己脸上打上两耳光,可他只是冷淡的问:“你以为自己跑的掉?”杜落雁突然蹲下去在膝上哭泣。 高大的竹子将杜落雁微颤的身躯显的那样无助那样凄凉。萧逆天的手不由地伸出手要去抚她的头发,不由的想用各种办法来安慰她。萧逆天伸手握住她的拳头,道:“该回去了。”杜落雁用力抽回手,想都没想就在萧逆天的脸上打了一耳光。整个竹林似都已呆住,萧逆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个五指印。杜落雁看着萧逆天的脸和痛苦的眼神,似已呆了。萧逆天怔了怔,突然闪电般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随后抱着她想屋子走去。阳光散在他的背上都立即凝结成冰。“小子,你又在搞什么?”萧逆剑站在门口挡住萧逆天的路。 萧逆天看了眼怀中昏睡的杜落雁道:“我必须带她回储兰阁。”萧逆剑道:“回就回,为什么那样对她?”他就象在逼问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萧逆天疼惜地看着怀中的杜落雁道:“晓兰让她活下去是为了看她痛苦。”萧逆剑的气势突然减了下去,他拍了拍萧逆天的肩,道:“所以要晓兰解他的毒就必须让他伤心难过。”他心疼地看着萧逆天,他知道他更难过。萧逆天苦笑道:“我实在没想到这种毒连逆云哥哥也解不了。”萧逆剑道:“那女人就算准这种毒常人难解,你除了回去受她控制根本没别的办法。 ”萧逆天道:“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各门派的头脑再聚集中原,否则真有可能会被一网打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我们都见识过‘胜兰家族’的高手。”萧逆剑笑了笑道:“昨晚被我丢下车的那两个青衣大汉就不好对付,那条红影…。”萧逆天道:“他们的工夫诡异,也许是些花把势,可首次交手却很难看出,等看出来也晚了。“萧逆剑点头道:“花招用的多了自然会有破绽,所以他们只有将中原的大人物引到一处,来个毕其功于一役。”萧逆天涩涩地一笑,道:“我们什么都明白去,却要往陷阱里跳。 ”萧逆剑道:“人这一辈子难免做几件不太聪明的事。”他的眼睛变的迷茫起来。萧逆天笑了笑,道:“不错。”他的眼中突然露出种战斗的光芒,道:“跳入陷阱也未必是最坏的结果,有时候只有跳入陷阱中才能将这个陷阱彻底摧毁。”萧逆剑笑着看着他,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萧逆天道:“差不多,就算我不去跳这个陷阱也会有新的猎物闯进去,就算没有新的猎物也许这个计划已经成熟。”萧逆剑深吸了口气道:“不错,到了现在的情势你去与不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将各派首脑聚集起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萧逆天又垂头凝视着杜落雁,道:“但对我却很重要,我若不去落雁会死。”萧逆剑道:“她不能死。“萧逆天道:“不能,她已经彻底消失过一次,我没什么力量来承受第二次。上天也不会让她第二次死而复生,她必须活下去。”萧逆剑的眼中突然闪到一丝希望,他忙道:“她现在看起来正常的很,会不会那毒根本不致命?》”萧逆天道:“我说过,那是她吃过只有十二个时辰药效的解药,过了十二个时辰她体内已错乱的经脉逆转会让她痛苦难忍,再过三个时辰………”萧逆剑打断道:“那坏女人的话你也信?”萧逆天道:“她本就想用这种方法杀死落雁的。 ”他的脸上又掠过一丝实难隐藏的痛苦。萧逆剑还想自己骗骗自己却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他用力按了按鼻子道:“落雁会伤心的。”萧逆天看着杜落雁的脸,道:“我宁愿让她一时伤心,只要让她活下去,我用我的所有来弥补。”萧逆剑眨眨眼强忍住要冲出眼眶的泪,他突然问道:“你能确定那坏女人一定会为她解毒?”萧逆天的眼睛迷茫起来,道:“至少我要去试一下。”萧逆剑咬了咬牙,挥了挥拳头道:“我去打扁那坏女人的鼻子,逼她交出解药。”萧逆天看着他,笑笑道:“就算你打扁她的头她也不会给你的,何况她也不一定有解药,我若猜的不错那一定是她的家族中比较珍贵的法宝,否则逆云哥哥不会解不了。 ”萧逆剑扬了扬眉,道:“那不如去挑他老窝。”萧逆天无奈一笑道:“要找她的老窝也得先去储兰阁找找线索,而且,至少晓兰手中有能让落雁活过一天的药。”他眸子里闪过一屡凄凉,同时也有一丝欣慰,至少萧逆剑那可爱的冲动还在。萧逆剑大得无法让人接受的转变让萧逆天的心像被什么刺痛着,就象失去可什么心爱的东西,心中总有些空荡,萧逆剑一点冲动又让萧逆天重拾了昔日的感觉,让他感到以前那个萧逆剑又回来了。萧逆剑拍了拍脑袋道:“也是啊。 ”萧逆天抬眼看了看道:“逆云哥哥还在屋顶?”萧逆剑道:“还在那里看天,好象天上能突然开出朵花来。”萧逆天轻叹道:“让他看吧,他………”他感到喉咙象是被什么塞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萧逆剑强作潇洒地笑道:“走吧,他没事,要有事也不会等到现在。“萧逆天道:“我知道。“说完转身象林中走去。萧逆剑看着萧逆天的背影眼眶不禁湿润,他想不出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的兄弟。不管前方有什么,该来的始终要来。正午的阳光暖的让秋日已不象秋日,带着几丝毒辣的光肆虐射入湖中似能将湖水击起。 萧逆天的目光是不是也能将湖水击起,那双深不可测的眼本就能成就深不可测的神话。他站在储兰阁的阳台上,似在积累力量,又似在等待什么。“姐夫”晓兰轻捏着黑沙袍悠然走到萧逆天身边。萧逆天将双手搭在面前的栏杆上,笑道:“你好象悠闲的很啊。”晓兰轻叹道:“哪里会悠闲,准备成亲仪式是很麻烦的。”萧逆天颇有兴趣地问道:“你要成亲了?”晓兰摇头道:“不是我,是你。”萧逆天惊诧道:“是我,我要同谁成亲?”晓兰瞪大眼睛道:“当然是我姐姐,难道你要让孩子已私生子的身份降生?”萧逆天苦笑道:“那的确不对。 ”晓兰道:“你是不是该给我姐一个名分?”萧逆天道:“应该。”晓兰向周围望了望,道:“那位武林第一美人呢?我想她亲手绣的嫁衣一定跟漂亮。”萧逆天道:“她在我房中。”晓兰道:“她不该在你房中,她该在帮你的新娘子做嫁衣。”此刻她面纱下的笑容一定灿烂极了,报复的快意让她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她看着天悠悠道:“身怀六甲的新娘子一定有趣的很,你们萧家办事总会有违常理,娶媳妇也一样。”萧逆天道:“却不知铭兰肯不肯委身下嫁?”晓兰用手轻敲太阳穴作出努力思考的样子:“你去求她,她说不定会答应,你知道女人是经不住哀求的,而且你还不算太差劲。 ”萧逆天道:“有时候女人的心是很硬的。”晓兰咯咯笑道:“心再硬的女人遇到你也硬不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萧逆天苦笑道:“这是在说我好吗?”晓兰道:“当然,不过你要不能让姐姐点头答应,我就不知道那位倾国倾城的武林第一每人什么时候会香消玉损了,我的解药可是随时都会失踪的。”萧逆天道:“铭兰在哪里?”晓兰白了萧逆天一眼:“怎么,等不及了?”萧逆天道:“很久以前就等不及了。”他的脸上挂着笑,天知道他心中的滋味,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是心疼还是心酸。 晓兰转头对着湖面道:“她被那黑鬼点的穴道还没解开,还在她房里。”萧逆天一笑道:“我去看她。”说着转身走了。晓兰靠着栏杆似在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去找那位美人好好聊一会了。”萧逆天并未走出多远,他当然听得到,他的眼角猛的抽动了一下,似有根毒针突然射入他的眼睛,他迈开步子走向了铭兰的房间。房中静的不敢让人大声呼吸,这里的宁静温馨似能让人忘却烦忧,淡紫色的清香让人不由放开紧绷的心将心中最快乐的珍藏捧出来回味。在萧逆天心中很深很遥远的地方似乎也有些快乐却已沉睡的记忆,可现在他已无力也无心将它们唤起,他走到床边珍惜地看着床上的铭兰,眼中透着些许歉意。 铭兰静静地躺着,脸上还留着些许昨日的恐惧,就象个做了噩梦的孩子,她的手紧按着隆起的腹部上,似在拼命保护腹中的生命。萧逆天伸手解开她的穴道,看着她慢慢张开眼睛,冲她笑了笑。铭兰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惊讶地看着萧逆天道:“萧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逆天在床边坐下来,笑了笑道:“你一直睡到中午,我若再不叫你起床,你恐怕要变小猪了。”铭兰惊讶地看了看门外,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我…”萧逆天将她扶起来,笑道:“睡过头而已嘛。 ”铭兰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她突然惊恐的抬起头道:“我…。怎么记得有个人………要掳走我。”萧逆天笑道:“你一定在做噩梦。”铭兰喃喃道:“我明明记得…。”萧逆天道:“若真的有人来他能逃过我耳朵?”铭兰抬头放心地笑道:“也是啊。”她垂头看了看肚子轻轻道:“现在有没有到午饭时间?”萧逆天一笑道:“走,我们下去吃东西。”他突然也觉得肚子饿的很,他的心情似也好了一点背上的伤却开始疼起来。萧逆天轻扶着铭兰走下楼来,他突然觉得双脚似被什么拖着无法迈开,因为杜落雁坐在大厅中,她背对着萧逆天坐在大厅一角的一张桌子旁桌上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上好布料。 晓兰站在桌边似在专心挑拣什么不断地挑拣布料还不时问杜落雁些什么,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连那身宽大的黑纱袍和脸上的黑纱也快乐起来。杜落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已成了块砖,凄凉的背景不禁让人一阵心凉。萧逆天的心似被一只肆虐的猛兽狂抓着,他想转过头无奈连脖子都似已僵硬。铭兰也感到了些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萧逆天的眼神,不解地道:“怎么了?”晓兰突然叫道:“姐姐,姐夫你们来了”她说着人已跑了过来。铭兰惊喜地抓住刚跑过来的晓兰:“晓兰,你终于肯出房门了?”萧逆天忍不住看了角落里的杜落雁一眼,他看到她的双肩似在微微颤抖着,他暗中紧紧握着拳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她。 晓兰眼中带着笑意道:“外面的天气这么好,什么事都该想开了。”铭兰的泪突然冲出眼眶她将晓兰轻揽怀中欣慰地道:“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晓兰离开铭兰怀抱,看着铭兰神秘兮兮地道:“何况我也不该错过这么重要的喜事。“铭兰笑道:“什么喜事?“晓兰突然转头看着萧逆天质问道:“你还没告诉姐姐?“铭兰摸不着头脑地笑着看着萧逆天,道:“有什么喜事瞒着我吗?”萧逆天一笑道:“是。”他感到脸上肌肉酸疼的要命。晓兰看着萧逆天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还会害羞不成?”萧逆天又忍不住看了杜落雁一眼,他感觉喉咙似被什么塞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落雁突然站起来转过身,一双美丽的眼睛含着刚强却隐透着无法掩饰的忧伤,她抬着头大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要娶她为妻?”她以前极少大声说话,即使对她很不喜欢的人她也能强忍着不失淑女风范,现在她的话却想把泛着寒光的利剑,刚硬,锋利。萧逆天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剑砍成千万片,他将指甲插入掌心,**上的痛多少总会减轻心中的痛。铭兰惊讶地转头看着萧逆天,她的眼中瞬间涌动痛苦、无奈,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感激,她哽咽道:“萧大哥,你?;?;?;?;?;?;知道不可以的,何苦?;?;?;?;?;?;”萧逆天笑了笑道:“可以的,我本就该给你一个名分。 ”铭兰流着泪道:“可是我?;?;?;?;?;?;”萧逆天打断她道:“算我请求你,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事害你未婚育子,坏了你的名节,请你允许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略垂着头看着地面,这时候他没有力量去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铭兰道:“不是你的错,我怎么能?;?;?;?;?;?;”萧逆天不让她说下去,他接着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同我成亲是不想让我认为你在用孩子作为筹码强迫我,也不想让我为了负责任而同你成亲,我都知道。 ”铭兰掩口哭泣着已说不出话。萧逆天稍透了口气,道:“现在我不是为了责任,只是因为?;?;?;?;?;?;你。”铭兰含泪望着萧逆天,幸福与欣慰不由得闪过脸庞。晓兰看着铭兰试探着问道:“姐姐你答应了?”铭兰脸上的幸福与欣慰突然消失,她向后退了一步怔怔地道:“不能,我不能嫁给他。”杜落雁突然道:“你为什么不能嫁给他?你既然已你既然有了他的骨肉又爱着他,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她说着已经向这边走来,她看上去温柔的外表下的刚强似突然被激发出来。 铭兰轻咬着嘴唇,泪又泉水般涌出。杜落雁走到铭兰面前,用一双坚毅的眼睛看着她道:“你不应该再有所顾忌。”铭兰抬眼看着杜落雁,张了张嘴道:“我…我…”晓兰握起铭兰的手,道:“姐姐,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铭兰道:“我想等记忆恢复再说,说不定以前的他早已有心爱的人。”她垂头瞧着自己的肚子,似不想让人看出她在撒谎。杜落雁凄然一笑道:“他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比你更合适他。”她看着铭兰,心中道:“这样的女人才是他需要的,她也不会为他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和痛苦,而我……”晓兰用闪着光的眼睛看着杜落雁道:“你也认为他们很合适?”杜落雁突然打了个冷颤,她咬了咬颤抖的嘴唇,勉强做出坚强的样子道:“谁都该这么认为,不是吗?”她毫不示弱的迎视着晓兰。 萧逆天的嘴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杜落雁的反应让他看到她揉中所含的刚、温顺中所含的倔强,那些被礼教压制太久的东西终于被激发出来,他不禁为她的成长与转变欣慰,可她的大度又又让他觉得心中不太舒服,虽然他知道她是因为伤心或赌气才会这样将他“让”出去,他还没有办法不在意。当女人不吃醋甚至将你推给别的女人时,就算你知道她有什么理由你也不会太舒服。他在心中念道:“落雁,你本该相信我的,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该知道我不会变的。 ”他将头转向别处,也许眼中已有些许泪光。晓兰轻巧地转身向角落那桌走去,边走边道:“相配的人在一起的确是件不错的事,为了这件不错的事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她到了桌旁轻抚着桌上的布料。杜落雁道:“你不是要我为他们做喜服?”晓兰道:“你同意了?”杜落雁轻扬了扬头道:“为什么要不同意?你都说了,这是件不错的事。”这句话并不长,她说得也不太慢,她却自己像用了几亿年才说完这句话,一句字字都刺伤自己的话,当然受伤的不只她一个。 萧逆天终于忍不住转回头看着杜落雁有些哽咽道:“你?;?;?;?;?;?;你真的同意?”杜落雁心中喊道:“你本该知道我不是真同意,你本知道我是不会变的,为什么还要问?”她几乎忍不住将这些话喊出来,给他两个耳光再扑到他怀中紧抱住他大哭一场。可她只是用倔强的眼睛迎视那双黑亮却已受伤的眼睛,道:“我同意极了,我一定会做出最漂亮的喜服给你们,还满意吗?”萧逆天突然笑道:“多谢。”他只能笑,他都不知道若再不笑了他将会怎样。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装得无情无义,可当她站到面前,他才发现情难自禁的无奈。杜落雁将目光转向别处,他再没有勇气去看萧逆天那双大大的眼睛,她轻叹了口气道:“很少人白白为人家作工的,是不是?”铭兰擦干了泪,笑道:“杜小姐的手工费想必高得很,却不知我们付不付得起?”杜落雁道:“别人付不起,但你的夫君付得起。”晓兰手中托着块布料,道:“却不知你要什么作为回报?”杜落雁道:“不是回报,是我要收回我的东西。”晓兰道:“他欠你东西?是什么?”杜落雁悲笑道:“我已经收回来,并亲手将它毁了,又何必再提?”她抿着嘴,心中道:“逆天,其实你不欠我什么,以前是我欠你,可从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她眼中露出无奈的悲凉,心中喊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忘不掉你?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心若不放在你那也可以活下去,就算活不下去我也将它毁掉不让它再回到你身上。”她用力捏着衣服,心在继续喊道:“虽然这是骗你也是在骗我自己,我也不会在意。”萧逆天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他咬出的血。此时他只能让自己流血,他已流不出泪。铭兰看着萧逆天,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强忍住泪道:“你流血了。”萧逆天看着她,眼神温柔平静了许多,他淡淡一笑道:“没事。 ”铭兰关心地道:“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而且是口中?;?;?;?;?;?;”萧逆天打断她道:“你不是说要吃饭?”晓兰从桌旁道:“你们先上楼休息,我吩咐丫头送上去好了。”萧逆天道:“好。”他突然好想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他扶着铭兰慢慢向楼上走去。晓兰很开心地道;“我去叫人准备饭,你呢就挑选布料。”她当然在对杜落雁说话。杜落燕站在那里,似成了具被抽空的外壳。铭兰房中仍是那么温馨,淡紫色的空气流动在房中,无论多烦心的人走进来都会好一点。 萧逆天站在窗边,直直地看着外面,或许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见。铭兰坐在桌边,她张了几次嘴终于小心地问道:“你和那位落雁姑娘?;?;?;?;?;?;”萧逆天道:“可以不用问为什么吗?”他的话中透着无尽的疲惫。铭兰道:“当然,可你们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妨说清楚,何必彼此伤害?”萧逆天转过头看着她真挚地道:“我与你成亲并不是与她赌气。”铭兰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孩子是私生子,所以?;?;?;?;?;?;”萧逆天满眼歉意地道:“其实我没那么伟大,我有别的原因,对不起,我?;?;?;?;?;?;”铭兰温柔一笑道:“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都会按你的意思去做,我知道你是对的。 ”萧逆天被满腔的感激与歉意塞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些偏西的太阳精力仍旺盛得很,窗外阳光散在萧逆天身也变得忧伤了许多。平静的湖面底下到底是怎样的暗流涌动?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明白。城中最大的客栈突然静得让人心慌,几十个人分成五六桌坐在大厅中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外面天渐渐暗下来,客栈到处都挂起成串的大灯笼,将整座楼映得亮如白昼。桌上的菜很好,酒更好,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们的眼睛都盯在桌上,可他们盯着的不是酒菜,而是鲜红的喜帖,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 有人愤怒,有人害怕,有人不动声色,却没有一个人高兴。看到喜帖本该高兴的,可现在这些武林名宿、少年君子一看着面前的喜帖,就象看着被施了魔咒的鬼符。大厅中间一张桌上慕容语伯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喜帖,与他同桌的裴淮满眼的仇恨与悲痛,韩铁奇无奈地叹息着,颛孙岳一双小眼似要突出来,殷正寿则握紧双拳怒目圆睁。旁边桌上,书生若无其事地轻摇着扇子,柳忠钰的额角却渗出了汗珠,他们旁边的两个紫面少年紧闭着嘴似乎怕自己忍不住叫出来。 颛孙岳突然一拍桌子道:“他妈的,萧逆天这龟儿子竟不将武林正道放在眼里!”裴淮咬着牙恨恨地道:“他竟敢向咱们发喜帖,算他有种!”有人忍不住大喊道:“他娘的奶奶,受不了了,废了那小子!”大厅中突然像沸腾的开水,本来在打瞌睡的店小二立即清醒过来,随后溜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底下。慕容语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各位——”大厅中又立即静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在用信任、崇敬的目光看着慕容语伯。慕容语伯道:“我们这次来本就是要取萧逆天的项上人头,既然他发帖请我们去,我们岂有不去之理?”“对,若是不去岂不显得武林正道怕了他?”书生摇着扇子似在自言自语道:“可惜当日萧家五子未与连绝义同归于尽。 ”柳忠钰愤愤道:“他们狗咬狗本该丧命对方之手的。”裴淮瞪着眼睛嘶声道:“可五子非但没死,萧逆天反而在数月间杀了那么多名门子弟,还?;?;?;?;?;?;还包犬子裴桔,我若不报此仇?;?;?;?;?;?;”他的喉咙突然哽咽。韩铁奇叹道:“家弟虽不才,但他丧命萧逆天之手,我身为兄长岂能不报此仇?”颛孙岳大叫道:“我侄儿是颛孙家唯一的传人却被萧逆天害死,我定要将那龟儿子碎尸万段!”他那头焦黄的头发似也因愤怒要立起来。 大厅中又一阵喧哗,有些人在咬牙切齿地骂着萧逆天,有些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心中的仇恨化为体内的力量。不管怎样,这里每个人都想将萧逆天碾成肉酱。慕容语伯摆摆手,等大厅中又安静下来道:“各位要想为亲人报仇,等明天,明天定能用萧逆天的血以慰令亲在天之灵。”他停了停道:“各位要心中有底,明天的婚宴上可能要有场恶战。”书生不紧不慢地道:“他既然敢给我们送喜帖必定有所准备,明天萧家五子肯定都在,说不定连萧十一郎也在。 ”他说完就立即闭上了嘴,好象刚才的一番话不是他说的。大厅又安静了不少,不少人的眼睛又开始真真地盯着喜帖。殷正季突然道:“就算他们都在也不过六个人而已,而我们各派聚集的高手却有二百多个!”颛孙岳立刻道:“不错,殷门主果然胆识非凡。”殷正季谦虚一笑道:“晚辈只是不信我们有这么多一等一的高手,萧逆天还活得下去。”“你们明天若去赴宴,活不下去的不是萧逆天,而是你们。”这声音似从天边传来,而且听上去怪怪的,显然是故意作出的。 殷正季立即兴奋地从位子上跳起来叫道:“前辈,请现身一见。”“现在不是时候,你们最好尽快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否则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殷正季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周围,道:“前辈何出此言?”“这长婚宴本就是个陷阱,你们去只能是送死。”殷正季忙问道:“难道前辈知道些什么?”“不想死的最好连也离开。”殷正季不再寻找说话的人,他知道这人若不想让人发现他,别人是没办法找到他的。“切记,火速离开,莫要中计。”这声音已渐渐远去,最后消失。 殷正季皱眉思考道:“难道这喜帖是萧逆天的计谋?”慕容语伯道:“正季,这是救过武林同道的那位前辈?”殷正季重新入座点头道:“不错,前辈肯定是发现了萧逆天的阴谋。”慕容语伯道:“果然不出所料。”书生合起纸扇,微微一笑道:“也许我们已经掉进他的陷阱了。”慕容语伯道:“哦?先生请讲。”书生纸扇轻敲着手心,淡淡道:“也许这些请贴和那位所谓的前辈都是他故意弄来骗我们的,他根本就无力对抗我们如此强大的力量。”柳忠钰似突然大悟道:“他是想吓走我们?”书生道:“差不多。 ”殷正季强忍怒火,道:“你们以为前辈会与萧逆天是一种人?”书生文雅地一笑道:“在下只是说‘也许’而已。”的确是“也许”而已,可许多被仇恨冲昏头的人已经相信了这个“也许。”柳忠钰道:“殷少侠难道不想为‘神州剑客’殷恩平大侠报仇?”殷正季的眸子立即燃烧起来,他激昂道:“当然想!时刻都在想。”柳忠钰道:“但若是到了萧逆天的家门口又被他的厉害吓回去,那这杀父之仇何年才能报?”殷正季的眼眶已因激动而发红,他握紧拳头道:“必杀萧家五子!”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满胸仇恨与正义的孩子。 书生与柳忠钰的脸上隐隐透出满意的笑。慕蓉语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不好,我们来个将计就计,杀他个措手不及?”“难道慕蓉大侠有什么妙计?”“妙计不敢当,只不过……”风不知何时起,已在四处蔓延,也许它从来就没有停过。储兰阁已是张灯结彩,在淡淡的月光中显得更有喜庆的意味,成串的大红灯笼映在湖面上说不出的美丽动人,风吹过,似将那光影吹得有了生命。萧逆天站在阳台上,一双比寒星还要亮的眼睛比夜还要难以捉摸,其中掺杂着太多的感情,别人难以明白的感情,可他眼中有样东西,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就算是瞎子也感觉得出,那就是发自他生命核心的斗志,现在他整个人就象只面临一生最重要的考验的苍狼,全身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只待最后拼命一搏。 明日的事他尽量不去想,那太难想象,可他就像匹敏锐的狼,对未来的危险与灾难总有种莫名的感应。那条鬼魅般的红影不断在他脑中掠过,他隐隐感觉到那条红影就是他的最难对付,甚至根本无法对付的对手,而且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交手。交手之后呢?结果只有两种——生与死。萧逆天的手不由地紧握栏杆,他感到一阵由足底升起的寒意,他几乎算不了他生还的可能性是多少。“姐夫”,晓兰轻快地飘到萧逆天身旁道,“在想什么?”萧逆天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在想你会不会忘记将解药给我?”晓兰有些失望地道:“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她不会有事。 ”萧逆天道:“你还是她有事,否则我不敢确定你会不会有事。”晓兰作出很听话的样子,稍一垂头道:“我会记得很牢。”她突然抬头道:“哦,忘了恭喜你了,那位武林第一美人的手工简直妙极了,为你的新娘子做的嫁衣漂亮极了。”萧逆天将头向一侧转了转,没有开口。晓兰笑道:“她现在在赶制你的衣服,我想也一定漂亮得很。”萧逆天道:“你忙了一天不累吗?”他的话中当然有别的意思,晓兰却似没有听出来,她眨眨眼道:“你在关心我?”萧逆天一笑道:“我能掌控你的生死,却不能掌握你的思想,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晓兰捋着鬓角的一缕头发,道:“为了你能开心,我再苦再累也不会怨,只要你高兴。”萧逆天的眼神中又出现了那嘲讽天地的笑。晓兰将十指扣在一起,笑了笑道:“我该回房去了,明早我一定要早起床。”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轻盈地转过身材走。萧逆天道:“过了明天,就可以将她体内的毒彻底解掉了吧?”晓兰道:“当然,我还真不舍得要她的命,现在我只不过用她来让你听话一点而已。”她笑了笑道:“而且我本就要她痛苦的活下去。”萧逆天道:“你就那么恨她?”晓兰目光中闪动着恨意道:“你有多爱她我就有多恨她。 ”她说完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也许天地都会倒转。”天地没有倒转,太阳后来是从东方升起的。整个储兰阁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有人在做着些什么。红玉娘子坐在楼下大厅中看着已被布置成喜堂的大厅满意地喝着茶,她对晓兰找回来的这批下人的确很满意,每个人都勤快的很,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她看了看自己一身鲜红的丝袍,也觉得满意极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要出嫁的少女,她满眼笑意地看着手中茶杯,心中道:“萧十一郎,我今日就要让你的儿子尝尝这世间的痛苦,你莫要忘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她笑了笑,轻声道:“那个猪狗不如的残废倒是给我个聪明的女儿,若不是晓兰我也想不到报负也有这么绝的法子。”“夫人,您要找的人已等在您房中。”一个小丫环垂头细声细气地道。红玉娘子的笑更开心了,她整了整已经很整齐的衣衫向后堂走去。无论周围多么热闹,似都与萧逆天无关,耸仿佛天生就不属于热闹。“姐夫,你还不换衣服?”晓兰略带责备道,说着,她人已到了萧逆天身后。萧逆天望了望刚升起的太阳,笑了笑道:“现在早得很。”晓兰道:“已经不早了,离午时只有二个时辰了。 ”萧逆天道:“我换套衣服要用二个时辰?”他转过身用一双深刻的大眼睛看着晓兰。晓兰一把抓萧逆天的手,拉着他转身就走,边道:“现在就去换衣服。”萧逆天一脸的无奈,被晓兰拉向他的房间,当然那个房间已被布置成洞房。房门是开着的,里面似有个白色的身影在晃动,一个纤弱、凄凉的身影。萧逆天的心跳突然急促起来,脚步不由地停要了门外。晓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笑道:“怎么?进自己还不自在?”萧逆天将手从晓兰手中抽出来,大步迈进房间道:“我倒担心你会不自在。 ”晓兰提了提衣裙走进房间,笑道:“我对这里喜欢极了。”房中那个白色的身影骤然站定在床边,就像被突然施了魔咒。当然是杜落雁,她的指尖还在床上鲜红的丝被上,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就似在冰天雪地中冻过。她突然感到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她知道萧逆天已经走进房间,她却不敢转身看他一眼,她才发觉自己没有那样坚强。萧逆天深情而痛苦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冰冷的指尖已有些发疼。晓兰走到杜落雁身旁问道:“你有没有将姐夫的喜服带来?”其实根本不必问,一套鲜红崭新的喜服就摆在床上。 萧逆天勉强笑道:“不错,穿起来一定很漂亮。”他一定要找些什么话来说,否则他说不定真的会疯掉,他走在桌旁拿起喜服看了看,他脸上带着笑,却感到手上的东西有千万斤重,他感觉那刺眼的鲜红就是杜落雁的血。杜落雁强作自己平静下来,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我若将伤痛欲绝表示出来岂不显得我太没骨气?”她微笑着回过头道:“萧少侠还满意吗?”她发觉自己在笑的脸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就像在笑的是别人。萧逆天的眼睛被突然刺痛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弯了弯近乎僵硬的脖子,算是点头。 晓兰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满意,否则岂不辜负人家彻夜未眠为你赶制喜服之情?”萧逆天蓦地抬头看着杜落雁憔悴的脸,一时语塞。晓兰对杜落雁道:“你就帮我姐夫更衣吧,我还要出动看看。”说着一转身飘然而去。偌大个房间只剩下了萧逆天和杜落雁木偶般的站在那里。杜落雁突然打破沉默道:“我帮你更衣。”说着走到萧逆天面前。萧逆天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我自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杜落雁倔强的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 ”她说着伸手去解萧逆天的衣领,她的手颤抖的厉害,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萧逆天感觉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冰冷的手,他心痛地道:“你何苦……”杜落雁道:“萧少侠不必觉得不自在,就当我是你的小丫环。”小丫环往往会被人忽吃力性别,让人忘记男女授受不亲。萧逆天忍不住要握住她冰凉的手,他却将手硬生生拉了回来,他已发觉窗外有人,他当然猜得到是晓兰。杜落雁已经将萧逆天的外套脱了下来,萧逆天上身只剩下件雪白的内衫,他忙道:“现在可以穿上新郎衣服了?”杜落雁摇头道:“新郎怎么可以穿白内衫?”她看了看桌上的喜服道:“是鲜红的软丝内衫。 ”萧逆天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不禁一阵心酸,一个人真正伤心时不是满脸伤痛的表情,而是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岂非本就是最无奈、最痛苦的表情?杜落雁解着萧逆天内衫上的衣扣,轻轻垂了垂头,脸色已发红,她感到一股熟悉、亲切的热力由指尖传遍全身。萧逆天结实的胸膛和臂膀已露出,杜落雁垂着头转到萧逆天身后,她也才发觉自己的脸已烫得厉害,她垂着头将那件带着萧逆天体温的内衫慢慢向下拉了下来,她毕竟是个听着礼教长大的淑女,以前她死也没想到她会去将一个男人的衣服脱下来,包括她未来的丈夫。 她紧紧攥着温暖的内衫,也许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轻呼一声,手中的衣服滑到了地上。萧逆天已转过身面对着她,可她还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他背上的伤,九处深深的伤口,本就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痊愈。杜落雁情不自禁地抓住萧逆天的胳膊,焦急而关心地看着他道:“你受伤了?”萧逆天看着她的脸,仿佛已经醉了。杜落雁咬了咬唇,转到萧逆天身后,看着他背上的伤,她的泪不禁如泉水涌出,她不禁伸出颤抖的手轻触着他的脊背,哽咽道:“痛不痛?”萧逆天淡淡地道:“不关你的事。 ”他感到杜落雁冰冷的手从他的背上滑下,同时也听到自己的血管一点一点破裂的声音。他几乎忍不住要反身抱住她,可窗外的那双带着恶毒的笑的眼睛将他钉在了那里。他不能给杜落雁些许的安慰,只有让她伤心悲痛,晓兰才肯让她活下去,这点他清楚的很。杜落雁用近乎麻木的手拿起桌上那件鲜红的软丝内衫轻轻替萧逆天穿上,她就像台受到控制的机器一样在做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事。萧逆天索性将眼睛闭了起来,再也不去看她一眼。“姐夫,你好了吗?”语音刚落晓兰就推门走了进来。 杜落雁将萧逆天肋下的最后一颗钮扣扣好,垂头站在他面前,竟似已麻木。萧逆天在脸上挂着笑,道:“差不多了。”晓兰看着萧逆天竟似有些痴了,良久才略叹道:“你该下楼招呼客人了。”萧逆天道:“会有很多客人要来吗?”晓兰道:“当然。”她说着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带着让人脊背不禁发凉的笑。萧逆天的眼中似隐隐透着丝自信的笑,道:“好,我下去。”说着转身走出去。晓兰用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杜落雁,谁都想象得到她面纱下的笑有多得意,可其中的酸涩苦楚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疯狂的报负在将别人伤得遍体鳞伤的同时,也将她自己刺得体无完肤。晓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仆人样子的年轻人进来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她的眼中立即射出锐利的光,就如准备对猎物下手的苍鹰的眼,残酷、冷漠甚至还有些对血腥的渴望,她又看了杜落雁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去,那仆人也走了出去。杜落雁站在那里,似成了与桌子、椅子出样的东西,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人毕竟是人,纵使麻木,心死也总比桌椅要强得多,何况杜落雁骨子中本就有股刚强的力量,她忽然抬起头跑出房间,外面仍旧到处都是人,而且每个都带着喜庆的笑,这本就是个喜庆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想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她宁愿住在地狱也不愿在这里多待一刻,她紧咬着嘴唇,她知道红玉娘子不会轻易放过她,可她决定拼命也要离开。她决定要走,就算别人砍断她的双腿,她爬也要爬走。这句话本是说风四娘的,而杜落雁正是他的女儿,杜落雁骨子中的刚毅多多少少与她那要命的娘亲有关。没有人要砍断她的腿,甚至没有人拦她,她混在众多的宾客间竟逐渐靠近了门口,如果吸一口气,无意识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似在寻找某个身影。 贺喜声声刺在她心上,她突然向门外跑了出去,以她最快的速度沿着湖岸向远处奔去,她只想这样跳下去,直到她死。耳畔的风将她的脑海吹得一片空白,她不禁闭上了眼睛向前狂奔着,稍远处大街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就像一辈没见到过这样的怪事。突然街上有不少人发出惊呼,都将看着杜落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中不禁露出惋惜、担心,就像在看着只正闯入陷阱的可爱的小绵羊。杜落雁不是小绵羊,她前面的也不是陷阱,却是湖水。兰湖的湖岸在前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弯,已在杜落雁三四步之内,她只要再跑出几步必定会闯入水中,而此刻她紧闭着眼睛,大脑已拒绝接受一切,她又怎知她前方已不是路而是冰冷的湖水?她不知道,所以她一个跨步之后便觉得重心突然失去,等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冲向湖面的那一瞬间心底泛起一丝解脱的轻松。 坠到湖面只不过需要眨眼间的功夫,她几乎感觉到了湖水透骨的冰冷,这时她又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住了她,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站在岸上,她轻轻喘息着,并没有回身去看到底是什么人救了她。她并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她不回身只因为她已知道救她的是谁。萧逆天,除了萧逆天还有谁的气息能让她感到如此熟悉、亲切和踏实?“跟我回去。”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杜落雁猛地转身倔强地瞪着他,道:“我死也不会跟你回去。”萧逆天一身火红的喜服在阳光下更加刺眼,与杜落雁的一身如雪的白衣形成了个美丽的讽刺。 萧逆天看着自己的鼻尖,道:“你不跟我回去一定会死。”杜落雁大声道:“我死关你什么事?反正我在世上已是多余!”萧逆天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微痛,心中喊道:“我所做的只不过要你能活下去,你却说你死与我无关,说你在世上已是多余?”他冷冷地道:“我现在不准你死。”杜落雁突然觉得很委屈,嘶声道:“你不准我死我就不能死?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掌控我的生死?你不让我死,我偏死给你看。”萧逆天冷冷笑道:“只怕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杜落雁握住拳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萧逆天没有理她,重复着那种毫无感情的话:“跟我回去。”杜落雁的向后稍退了半步,恨恨道:“你这恶魔,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她的话中带着刻骨的恨意。若非爱已入骨,恨又怎会刻骨?萧逆天似突然被闪电击倒,不知过了多久才喃喃道:“你死也不会放过我?”看着他眼中的伤痛,杜落雁几乎要落下泪来,恨不得立刻扑到他怀中用最温柔的话语安慰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委屈、痛苦、关心、思念全说给他听,可她却扬了扬头道:“对,死也不放过。 ”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似已被自己吓到了。萧逆天突然出手点了她的昏睡大穴,抱起她向不是太远处的储兰阁走去。红与白的交叉,在阳光下美得让人心痛,让人无奈。阳光的明媚显得说不出的讽刺,湖面的平静也突显得说不出的诡秘。天很晴。晴天是成亲的好日子。晴天也是杀人的好日子,因为血很快会干。7笔趣阁 m.7biq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