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颓废过。

    不仅蓬头垢面,还骨瘦如柴,两只眼睛凹陷,再没有往日的神采,她仿佛陷入极大的困境,透露出想尽办法都无法逃脱的绝望。看见他的刹那,那双干涸的眼睛再也浸不出湿意,只呆呆望着他,说:“秦老师,你帮帮我。”

    他带她去附近的茶园,连书本都来不及放下,倒了热茶又叫来点心,她双手捧着茶杯,似要索取更多温暖,一双手干瘪粗糙,像吸毒惯犯。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把近来的事情全盘托出,秦钦惊讶无比,那天在玉渊潭看见季邺南只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他把那日在阳光下他极度不屑的笑容刻在脑子里,原以为他每逢那副模样皆是因为自信,却不曾想过,他仅是因为伤心。

    “我该怎么办?”温渺看着他,像看着悬崖上能救人一命的稻草,“我忘不了他,我真该死,用我爸的生命去赌他的决定,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杀父仇人,却愚蠢地劝自己去相信他,相信只要他足够爱我,就一定不会报仇,所以那晚我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结果我赌输了,我爸死了。我该恨他,应该恨不得杀死他,实际上我也的确恨他,可到头来我发现还是很爱他。”

    秦钦凝滞片刻,巧舌如簧的他头一次无言以对,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秦孝的错。他冲温渺点了点下巴,温渺这才端起杯子喝水,他紧接着拎了茶壶给她添水。

    “要是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你会良心不安,一辈子活在对你爸的愧疚中?”

    她狠狠点头。

    他又说:“可对他来说也一样,他早知你们父辈的恩怨,却从没打算放开你的手,即使有过挣扎,他也没有和你说过分手,你说他没你爱他多,埋怨自己因为爱他而失去一切,可他那么爱你,又得到了什么?”

    她楞了楞,语气充满好奇:“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最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又替他说话了。”

    他扬了扬眉,云淡风轻道:“我帮理不帮亲。”又问,“这事儿罪魁祸首是我爸,你反跑来找我倾诉,你不恨我?”

    她说:“我知道你是好人,罪魁祸首是你爸,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恨你。”

    他笑:“那你为什么恨他?”

    “那不一样。”她说,“我又不爱你,自然谈不上恨。”

    他被点醒,总结道:“爱情果然让人变得小心眼。”

    零零散散说了一堆,温渺心情好了许多,接着把话题转向他:“你喜欢上谁了?”

    他故作惊讶:“谁?我怎么不知道。”

    “少来!”她说,“你这样子一看就春心萌动,别想蒙我,我可是过来人。”

    他笑,四两拨千斤般地转移话题:“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可说完依旧不管用,该痛还得痛,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她咽下一口水:“这不专门找你想办法来的。”

    “不如这样。”他说,“你跟我结婚,既能彻底摆脱对他的依恋,也能断了他对你的念想,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去解决。”

    温渺惊讶得张大嘴:“那……你怎么办?娶一个你不爱的人,不后悔?就算现在不后悔,保不齐随后遇上心爱的人,那不得悔死?”

    他笑:“就半年怎么样,半年之后不论你忘不忘得了他,我都放你走。”

    温渺不解:“你图了什么?”

    图了什么?他虽是朋友眼里的圣人,却也有私心的时候,还能图了什么,他想试着以常人眼里的正常方式去爱一个常人能接受的女人,如果不成功,或许还能刺激季邺南把温渺抢走,这样以来,虽然自己得不到什么,至少他幸福了。

    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我们是朋友,我爸把你爸害成那样,你至少给个机会让我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