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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0一二年暑假,安静在培训机构讲课的最后那几天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她感到胸闷、心慌、心痛、头晕,而且常常伴有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有冠心病,因此丹参滴丸和救心丸不敢离开身,她每天三次喝着丹参滴丸。她每天早晨吃了早点也吃了药,可是依旧胸闷心慌,但是她依旧坚持七点打车去培训机构,八点开课,十点下课,然后打车回家。天气闷热,吃不下饭,每天中午多数是凉面或炸酱面,要么就是馒头熬粥拌个凉菜。每天中午吃完饭,头顶憋涨疼得厉害,她赶快平躺下来,静静地睡一会儿就会好点。可是胸闷心慌地总是睡不着,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太劳累了。

    她感到自己真的是老了,力不从心了。

    她教书二十六年,当了二十六年的班主任。女儿上了高中,她才推掉了一个班的语文和一个班的班主任。在带女儿这一届的特招班中,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太多的精力,得了冠心病。女儿那一届初三的时候,她就这样胸闷、心慌、心痛,常常头晕。有一次早晨起床栽倒在地上,输液了一个礼拜,她也没有请假。初三下学期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她头重脚轻地坚持着来到学校,来到教室,不敢看学生,不敢动,坐在讲桌前难受得汗流满面。她感觉不对劲,急忙喝了救心丸,扶着讲桌站起时差点栽倒。学生们看见她脸色煞白,急忙上前扶她,搀扶着她,把她送到学校附近的门诊。大夫说她紧张劳累压力大,心脏供血不足,脑供血不足。

    安静生怕自己给培训机构讲课这半个月坚持不下来,除了挣不了钱外,也对不起那温和如大姐的高总,对不起那送她好几次回家的报社记者,对不起每节课结束后给她送一次水的许老师,对不起那些酷热难耐的暑假来听课的孩子们和不辞辛苦的家长们。这二三年来,她常常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四十六岁的女人难道真的是老了吗?自己是农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脆弱,春种秋收、担水扫院什么活没干过?如今教两个班一百五六十个学生当个班主任就累得不行了,现在每天培训机构打车讲两节课就二百块钱,自己讲四天课就相当于大哥养一只羊,这样容易挣钱竟然难受得不行了,身体真菜!她有时骂自己。

    半个月课结束后,她从财务室那儿三千块钱的讲课费,当红通通沉甸甸的一沓钞票在手的时候,她一下子好像头也不疼了,胸口也好像不那么憋闷了。钱他妈的真是好东西,她也没有掩饰自己见钱眼开,笑眯眯地拿着钱,拿着十五张八开大的a四纸,向高总告别,向许老师告别,向学生和家长们告别。其中,有好几个家长和她合影留念。扬璇那漂亮的妈妈把她叫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袋,说是要赠送她一块纱巾。

    回到故乡的家,安静病倒了,住院半个月,花了五六千块钱,也就是说把这学期在青山区哈达道小学挣得代课费和昆区钢铁大街挣得补课费都花光了。安静觉得身体和意志不成正比,意志抗不过身体,疾病压倒一切。

    这年学校也催着回去上班,如果继续请假陪读将扣除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女儿一年连租房带生活费补课费得花五万元,如果自己每年再扣三万多元,那么这个家庭的生活将异常地窘迫了。一家人不是三口,还包括七十多岁的婆婆。婆婆看看不知所措的儿子,再看看满脸憔悴、满嘴火泡的媳妇,又看看一脸天真的孙女,把拄着的拐杖放到一边直挺挺地站在中间说:

    “都不要麻烦了,我去陪读我的孙女!你们安心上班,一分工资也不少挣他的,我这把老骨头配上点用场吧!我就是爬着也得把我的孙女陪出来,送我孙女上大学!”

    安静和丈夫怔怔地望着白发苍苍的婆婆,这老人文ge中和公公一起被打成“内人党”,受到过毒打,都落下了毛病。安静嫁给丈夫时婆婆还不到五十岁,但那时已经是满头白发了。就是这样两位老人残疾在身、重病在身,为了支持他们的工作,老两口硬是把孙女拉扯到八岁。五六年前,公公因早年落下的疾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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