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诺站在门口,浅色风衣上有被雨打湿的痕迹,头发也略有湿意,双眼因为哭泣微微红肿。

    童少澈见状,看了眼顾钺,识趣的起身,“我先走了,有进展再联系。”然后对着程诺微微点头,便走了出去。

    程诺吸了口气,走进来,将床边的椅子拉的稍微远些,坐了下来,问了句:“你好点了吗?”语气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可顾钺却听的略拧眉。昨天晚上他被刺伤,她表现的理智冷静,坚持一路跟来,并且付了医药费,想要划清界限的态度显而易见,顾钺以为她应该回去休息了,她却一早就出现在病房,头发有点乱,衣服没有换,明显没有回过家。

    “我没事,伤口不深,应该今天就能出院,”顾钺低声回答。程诺低着头,顾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用右手的手指使劲的捏着左手无名指,那是她常做的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那时无名指上有一个玫瑰金色的指环,她发呆或者想事情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不停转动指环,只是现在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顾钺知道,程诺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她没开口,就代表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或者怎么说,所以顾钺选择不问,他看了眼程诺微湿的头发,说:“回去洗个澡,休息会儿吧。”

    片刻后,程诺点头,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起身出门。

    顾钺的目光随着她离开的身影定在关上的门上,他当然不会错过程诺声音里浓浓的哽咽和她起身时急急滑落的泪珠。顾钺的印象里,程诺很少哭,她性格活泼,神经大条,即便他无数次的拒绝她,她都能笑着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可哪怕灿烂如她,大概也抵不过接踵而至的变故吧,六年后的她,仿佛变了个人,短发蓄长了,人也清瘦了,那双原本无论何时都盛满笑意的眼睛也变得清冷疏离,顾钺的心底泛起一丝痛意,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手中慢慢溜走,他用力紧握,却空无一物。

    清晨的街头有些冷清,这座喧闹的城市还没彻底苏醒,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飘着,空气湿冷但清新,程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沉寂多年的往事又逐渐变的清晰,她想起刚认识顾钺时他的孤僻冷傲,仿佛身边的任何人和事都与他无关,像座冰山一般让人觉得无法靠近,她觉得这样的性格大概是父母过早离世造成的,却从没想到,竟和自己有关。他原本可说是天之骄子,家世显赫万众瞩目,却一夕间父母亡故,若不是有个疼爱他的爷爷,就要沦为孤儿。程诺秀气的眉拧在了一起,心脏仿佛被一记重拳狠狠锤击,她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微微喘息,胸间涌上来的都是一波一波的心疼。

    程诺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虽然是个男子,但把她照顾的相当妥帖,衣食住行,处处周到,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妈妈,哪怕这个妈妈从未谋面。当在警局看到爸爸遗体时,她觉得天都塌了,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悲伤几乎将她淹没,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即便是回忆都会疼的颤抖,所以,她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面对父母的突然死亡。

    她想起以前顾钺常戴一块很幼稚的手表,蓝色的硅胶表带,表盘上是一只卡通米老鼠,她笑说哪个大学生会戴这种款式,顾钺用拇指轻轻擦拭表盘,说那是爸爸出任务前答应给他的生日礼物,后来整理遗体时在警服的口袋里找到的,然后指了指表带上一处暗色的污渍,说,沾了血,洗不掉了。那时,程诺急的手忙脚乱的安慰,恨自己没话找话。顾钺的话不多,即便再大的事情他说起来也好像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她想着他说这些话时的心情,仿佛有什么顶住了喉咙,鼻子酸的让人想哭。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轻轻对着天空哈出一口气,看着它们在冬日的冷风中吗迅速散去,然后起身,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