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游廊,便见诸多异草丝垂之间有座精致典雅的三层小楼,一楼朱红的镂花门上横匾:

    灵鸣台。

    绿窗油壁,窗扇门栏朱粉涂饰,仔细雕刻出富丽堂皇的图案。廊前云阶宽广,皆凿刻以飞凤展翅的花样。

    左右细观,粉墙雪白,富丽华美却不落入奢华的俗套。

    顾云瑶非是头次来到坤宁宫,也知这座“灵名台”的由来,源于小楼最顶层的露台而得名。

    一内侍恭迎钱皇后与裕昭仪进入小楼。此刻前,早有人抬入几箩香汁蜡烛,由着宫婢们随处点灯已毕。

    此时一楼大厅里香烟缭绕、华彩纷呈,处处烛火交映,管弦齐声。

    钱皇后与顾云瑶先后落座,果然如赵安之说,皇后一开口先提到之前永宁宫的风波,对顾云瑶和颜悦色安慰几时,却将全部责任推给行事不周的屠暮雪身上。

    顾云瑶向来知道暮姑姑的为人,对钱皇后和稀泥的说辞仅仅充一耳朵罢了。

    少时,内侍入殿通秉,闵国公夫妇到了。

    顾云瑶在圈椅上端坐,神色显得局促些,毕竟身为宫妃头回与外臣同享一席总有些唐突,事先也没听皇后娘娘知会过。

    微是紧张的眸色转向钱皇后之时,她那里只温雅作笑,显然是在暗示顾云瑶不必在意。

    而当闵氏夫妻并列走入正厅、行至皇后近前施礼的刹那,顾云瑶真真切切看清了闵刑氏的脸面,遁然眼睫挑高,怔怔坐在椅上半天无法回神。

    一礼行过,闵刑氏起身时容色萋萋,水滢滢的目光久久锁定顾云瑶表情呆凝的华美面庞,五官搐动似是极力克制着某类情绪。

    酒宴摆上后,钱皇后带领众人入座,内侍宣布开席。

    两名伶人粉墨登场,唱的正是杂剧《杨宗英下山认母》。

    酒席上,闵刑氏则几次提及十二年前自己带领一双儿女,千里迢迢赶到老爷调任之地与其汇合,不想在半途遭遇马匪抢劫,逃亡时不慎丢失大女儿的往事。

    顾云瑶容色遁然大恙,美眸狞起,眼底悲愤交缠,极具复杂。

    又过了半刻时辰,顾云瑶以更衣为由,起身带人走出大厅。

    才上游廊,背后升起殷切卑微的声音:

    “珠儿……”

    顾云瑶脚步一顿,身形如被法术定住一般纹丝不动,一颗心倏而沉重,忽忽悠悠的荡在胸口,纷乱不知去留。

    直到那记呼唤再起,音色焦灼,颤抖而悲烈:

    “你是珠儿,娘念了十几年的珠儿吧?”

    顾云瑶缓缓的转身,表情平静,目光如炬,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冷厉。

    “闵夫人,可是在唤本宫吗?”

    闵刑氏神情微滞,脸色苍白僵硬,很不自然。

    岁月不饶人。

    眼前的闵刑氏已近四十,一对凤目依然精致,只是眼尾稍带一点懈垂。就算浓妆粉黛,也难掩下眼睑两道极致的松弛。

    即便如此,这幅容颜却不难引人联想,大体倒退十几年,此妇人定是个标志绝色的美人儿。

    与之对视一刻,顾云瑶容色冷漠,眸底幽寒如冰池,默然望向闵刑氏披身的鸦青色诰命官服,看曳撒处那海浪波云纹的图案绣工精美。

    她的头上梳芙蓉髻,正中一顶银丝孔雀石头面配上两对素银发簪,气质庄重娴雅。

    闵刑氏也在直视顾云瑶,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但见她半月髻高束,鬓旁珠玑耀目,侧插一只冬雀登梅的点翠簪子极是显眼,鸟嘴衔一东珠,下引几道金丝细碎碧玺流苏。

    身上是件藕色烟锦曳地群裙,上身一香妃如意云头斜襟半袄,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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