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笑了笑,微微歪头看向儿子羞赧的红脸,干脆将话意挑明:

    “华儿,你不小了,我想让你娶了她。”

    “……”

    陆浅歌一时将头埋得更低,身形辗转,举止踌躇。

    安和公主蔼笑从容,慢步走近儿子,轻言细语:

    “怎么,你不喜欢她?”

    男子眸光闪烁,仿若正对着什么怔怔出神。

    良久,他突然开口:

    “母亲,儿子内心尚有疑惑。”

    “说说看。”

    “儿子至今仍旧放不下云汐,若娶季艳为妻心里还在惦念云汐,对于季艳未免有失公正。”

    女人澹笑摇头,葇荑轻拍儿子的肩头,耐心捕捉着他那对无注闪烁的眸光。

    “中原有诗:

    满目山河空念远,莫若怜取眼前人。

    即便你心心念念以往又当如何,现下你已识得云潮与东厂提督的身份,该知日后她将是陪伴你舅父一生的挚爱,你与她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结果,为何不能及早放下执念?”

    霎时紫眸遁入忧伤的谷底,如星芒的碎片落入湖泊,吞没了浅浅的光华。

    凝神片刻,他蓦地问:

    “母亲,您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人?他,是不是父亲?”

    安和公主直视表情迷惘的儿子,神色淡定,坦言道:

    “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一位绝世如谪仙的男子并与之一见钟情。此人姓宏,他知我真实身份为华南皇室之长女,便要带我远离皇廷,到世外桃源隐居。不想此事被父皇得知,便将他以及他所在的宗门弟子全部逐出大羿国境。”

    陆浅歌双目惊愕圆睁:

    “母亲所说的男子,莫非就是天衍门十三代掌门人,宏尊宏长老?”

    安和公主清浅含笑,微微点头,眸光转而撒远,锁向北天灿烂的星群:

    “父皇棒打鸳鸯,亲手拆散我与情郎的做法令我一度怀恨于心,直到那年他御驾亲征被乌丹生擒为质。失去君主的大国风雨飘摇,我便是在那个时候瞬间成长起来,深切体会到作为公主应该担负的责任。

    华儿,你是乌丹国的王子,我希望你真正能够分清梦想与责任。

    云汐固好,她却是你年少轻狂时代的美梦,哪怕仅仅一寸距离,依然是你触碰不及的绚丽。而对季艳,才是你作为男子汉理应担当的责任,你能明白吗?”

    陆浅歌立于夜风之中垂目沉思,一晃,五指半握,空茫的神情变得坚定决然:

    “母亲,儿子明白了,待事情了结以后,儿子会娶季艳为妻。”

    脚步声纷乱,两名影卫在母子二人面前现身,欠身行礼:

    “主子,咱们的人探得五千京畿军正往这处赶来,属下护两位主子即刻离开吧。”

    陆浅歌拧眉暴目,怒意冲冲的吼道:

    “这一路的追赶还不够吗,华南信难道想要斩尽杀绝不成?!”

    安和公主眯眸踱了两步,冷笑:

    “凭他的道行还不够!华儿,带上季艳随影卫离开,我来挡下京畿军。”

    “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

    安和公主轻笑:

    “此番秘密出巡我随手带有乌木令,可调动埋伏在大羿任何一处的乌丹死士。何况我们身份特殊,就两国关系而论,那华南信也不敢动我分毫。

    华儿,你与季艳乘汗血宝马快些赶至蓬州,渡口有我们的人接应。我想华南信为了皇位,下一步定要对他那九皇叔下手,因此你务要尽快找到你的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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