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本督猜测不错,这次宫宴之事,就是西厂与万氏父子联手陷害本督,如今倒真叫明澜得势了。贡院归了他,这不是好兆头。只怕那件事,早晚被他揪出来!”

    程万里一旁心惊肉跳,瞪眼直视督主,忽然间话锋转变道:

    “爷……不如,我们动手吧!”

    江太医本在桌边书写药方,听闻此言赫然刹了手中毛笔,愕然神情瞬息投向程万里。

    作为督主的线人,对督主的现状了解,他与程千户的看法完全一致。

    他们两人俱都清楚,以自家爷如今的实力,令大羿乾坤颠倒只在他一念之间。推翻现有皇权令立新君,对他而言,完全易如反掌

    “现在还不是时机!”

    冷青堂趴在床上,脸色肃然,果断决绝道:

    “本督未收集到足够的口供,还不能为郑国公与老督主翻案。贸然行动非但不能为先皇报仇雪恨,本督也会沦为千古罪人,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

    ……

    顾云汐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懵懵睁眼时,人正仰躺在床上。身上衣衫被换了新,头发也梳了官髻。

    屋里烛火通明,昭昭有光,看来时辰不早了。

    “姑娘……”

    丫鬟晴儿守着她,两眼哭成快要肿破皮的杏子。

    见顾云汐醒了,晴儿圆嘟嘟的脸颊瞬间绽放光辉,无抵激动的,站起身去桌边端茶水。

    “晴儿,我……我这是怎么了?”

    顾云汐挣扎起身,忍着口腔里的疼痛问。

    “你两天一宿没阖眼了,腹中空空,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刚才人都晕在督主屋里了。”

    接过热茶,顾云汐猛灌了几口。顿时,口疮被热水煞得没命疼。她强忍着,喝完一杯又让晴儿去添。

    晴儿注视顾云汐一壁往肚里猛灌水,一壁被嘴里的疼磨得五官挪移,眼圈不由得又红起来

    喝足水,顾云汐急着蹬靴子下地:

    “督主醒没?两天一夜了,我要去看他!”

    晴儿一把拦住她:

    “您别去了!瞧瞧您,自己都垮成什么样儿了,还替别人操心呢!人家那边有人伺候,用不到咱们。”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督主如何就成‘别人’了……”

    顾云汐下了床,两脚如踩棉花。她不管不顾,理正衣衫,语气掺些些埋怨口吻,偏头对晴儿道:

    “督主的饮食起居向来都由我一手打理。这日子口他身上有重伤,我不亲自照看怎么行?!”

    晴儿神色落寞,张张口欲言又止。

    “你是怎么了?”

    顾云汐察觉到晴儿表情窘迫,立刻变得惊惶,一把扯住她追问:

    “你告诉我,是不是督主又出什么事了?走,咱们过去看他!”

    晴儿莫名的气愤,用力摆了姑娘的手,将头扭一遍忿忿跺脚:

    “人家可好着呢,你还替他操什么心!”

    “你今儿个又发什么魔怔!”

    顾云汐不明所以,白了晴儿一眼不再搭理她,自己快步奔出屋子。

    督主院里已经掌灯。遥遥望去,他那屋东面,窗棂纸上映出一道黑色的人影。看起来,窈窕绰约的,莫非……莫非是女子?

    顾云汐当即心房剧颤一下,靴底好像粘上了青板石的路面,半天挪不动半步。

    她清楚,提督府里多是年岁小的太监,与一些上岁数的男管事、老妈子,像晴儿那样的小丫鬟屈指可数。

    观那黑影的发髻形状,倒不像是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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