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性”的,便是官袍加身的士大夫,亦可在社交场合吟诵“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女子则不同。女子必须知趣地表现出对于男性原始魅力的淡漠,对于男性忠孝才华的赞赏,对于男性权势威严的服从。

    但姚欢来自一个文化构建与此世截然不同的时代。毋庸置疑,那是一个女性可以淡定从容地去沙龙听李银河讲座的时代。

    作为一个魂穿者,她当然不会鸡血澎湃地去向土著女子讲李银河的理论,但她皮囊假象下的内心,没有质变。四郎是个对异性具有独特吸引力的男子,她作为异性,接收到了头脑给自己的信号,就会丢掉磨磨唧唧,大胆地去索求。

    尤其在此刻。

    就算她出宫后尽量心平气和地去消化一个封建帝王的斗气狭隘之举,可一旦四郎这个令她真正心动的男子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冲动亦呼啸而来,特别希望,将那份被权力碾压所带来的愤懑,通过爱人温暖有力的拥抱来化解。

    姚欢拉住了曾纬的胸前的衣襟,试图将头埋入他充斥着汗气与药香的怀中。

    曾纬却蓦地一个激灵,望了门外一眼,扶住女子的肩膀。

    “欢儿,你别哭,坐到桌边,慢慢说。”

    姚欢一愣。我没哭啊,我只是想和你亲热一下。

    在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子那里受了委屈,自然想在自己看得上的男子这里,治愈治愈!

    不过,确实,自从那块破匾挂了上去,即使在午后原本冷清的时段,偶尔也会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闲人,冒着酷暑站在店面的篱笆外瞻仰。

    人们总爱对事不关己的贞节牌坊感兴趣,何况那破匾上的字,是大书法家米芾写的呢!

    思及毕竟大白天,此处又俨然成了风景名胜,姚欢于是离曾纬远了些。

    二人相对坐下,曾纬的身形掩在了阴影里。

    姚欢简略地将宫中所历说完,曾纬沉默了一阵。

    沉默之下,是涌动的火山岩浆。

    他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沮丧,又翻了倍。

    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果然堂除之议中并未改变主意。

    可官家,赵煦,你是天子,父亲一个枢密院使,你若反对他的提议,他难道还会像当初装腔作势的谏官司马光那样,准备一头碰死在政事堂?

    你赵煦一口允了,我这绍圣三年的进士高第,就要去登州吹海风。这也便罢了,没过几日,你对欢儿又作出这般促狭之举。

    但曾纬脑子胀了一阵,慢慢转念细思,却觉得,天子赵煦,实也谈不上多么刻薄寡恩。

    他想明白了,自己的金榜题名沦为同年们所看的笑话,说到底还是因为父亲曾布对亲生儿子也冷酷无情。

    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了汤,说到底还是因为欢儿太喜欢抛头露面、炫示自己的干练。

    否则,她当初老老实实地窝在她姨母那个蓬门小院里,过得一年半载,谁还会记起开封城的芸芸众生里头,有这么个小娘子?她若不是陆陆续续地牵扯上这诸般事端,官家也不过是当初听了一耳朵章捷所奏,曾府很快出面平息闹剧后,堂堂天子怎会与她宫里宫外地不断相见?

    久积的情绪,终于在如今这般教人窝火以极的境地里爆发了。

    只是曾纬的爆发,并未披着看上去火药味浓重的外衣。

    “欢儿,官家实已算得仁君,你这般逆了龙鳞,倘使汉唐时那些天子,只怕你已没命了。”

    姚欢一时之间,不清楚情郎要表达什么意思,是更深刻地讥讽天子,还是真的在开解心爱的女子。

    唯觉得他的语气,倒还平静。

    “我把店关了,随你去登州。”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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