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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被河水冲跑救回来之前一年的一天,胡同口一棵七扭八歪的矮榆树下,我一只手不断用手背来回蹭着不停流出的眼泪,一只手轻轻拉住我二姐小格儿的后衣襟,斜着畏缩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哀求着她。“小格儿呀,咱们走吧。”

    ……

    “咱走吧,小格儿。”

    ……

    “躲一边去,上那边站着去!”

    “啪”的一声,我二姐狠狠地打掉我拽在她衣服上的手。眼泪顿时滚落我满脸,我惶恐地快步顺着她指给我的方向,站到胡同的另一边去,一阵恐惧袭上我幼小的心头。

    相比起来我的恐惧比二姐面前的那个比我俩都大的后趟胡同邻居家的翟建国要深。因为我不知道我二姐这次再打他一顿之后,会给自己招来什么样的惩罚,之后我被当作告密者招来二姐什么样的惩罚。事实证明,二姐在家里所遭受的皮肉之苦,基本会在我的身上一定比例地找回来。

    榆树下,我二姐一手掐着腰,一手抬着胳膊指着翟建国的鼻尖用自己稚嫩的嗓音义正严辞地说到:“你妈要是再去我家告诉我妈一次,我就打折你的狗腿!我上次收拾你是因为看你不顺眼,以后你顺眼了,我就不揍你了。我以后再教你练武术,你要是再不学,我还揍你,你要是敢告诉你妈,我就打折你的腿!”

    二姐接连几个打折他的腿,宣告了对翟建国训斥的结束。翟建国很幸运,这次没有挨打,与此同时,我也为自己松了口气。

    之后翟建国被放行,我也被放行。

    我低头跟在二姐后面忐忑不安地走在回家的胡同里,正午的太阳照得我心烦。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被二姐训诫了,每次她闯完祸都不忘警告我不要告诉爸妈。果然,二姐好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身站住,瞪着她浓眉下眼皮一单一双的杏仁儿,指着我的胸口怒目凶着说:“你要是敢告诉咱爸和咱妈,我就打折你的腿!”我又一次流出了眼泪,不置可否地抬起泪眼看着她,只顾抽啜着。她也并不在乎我是否答应,转身昂着胜利的头,迈着横向的步伐自顾自地走了。我在后面看着她那被绑腿裹得乱七八糟的裤子,想着她刚才说过的好几遍要打折我们腿的话,不禁想到自己的双腿也该缠上几圈那种布带子。

    我二姐生来就像个男孩子,下生的时候据说有九斤重,接产婆给她包起来挂到称上称的时候,她居然自己扒开被子挺了下来,扑腾一声摔在炕上。接产婆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共重包了三次才勉强给哇哇大哭着继续往下挺的二姐称出了体重,也不过是在她拼命往外挣脱的乱动之下,大致给出了斤数,九斤。大家都说这特么根本就是个小子,哪里是丫头啊,以后在家不得长成你家宋东利的哥啊!

    宋东利是我哥,二姐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我大姐和我哥两个孩子。所以爸妈当时就随口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哥儿”。后来“小哥儿”被东院刘婶用方言叫成了“小格儿”,渐渐地大家都这么叫起来,就连爸妈都差不多忘记了二姐当初其实是叫“哥儿”的。而在“小哥儿”之后的第四个孩子,也就是我,虽然是男孩,但生下来却安静恭顺,根本没有小子的特征。我爸妈希望我能比小哥儿更具有阳刚之气,所以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宋东强。

    但是小时候的我很让爸妈失望,我不但没有强过小格儿,反而被她的势头压得越发懦弱。由于二姐的体格相对一般同龄孩子要健壮很多,又极其好动,所以在她七岁时就给送去附近学习武术了。拜师的时候,爸妈把师傅请到家里,摆了一桌酒席,家里热闹非凡。当时我坐在屋里的最角落,安静地看着我二姐宋玉群、我哥宋东利、后院陈大爷家的儿子陈辉、还有东院邻居家的儿子一共四个孩子跪成一排给一个面目黝黑的师傅磕头敬酒,他们当中最大的是我哥宋东利九岁。我从小体弱多病,总是被勒令不许跑、不许跳,凡事不许往前靠,有限的记忆里已经刻下了多次被他们安放在身后不许乱动的情景,所以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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