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神色自若,笑道:“世间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皆如缓缓酿酒,唯有揭开泥封饮酒时,必须痛快,得是豪饮。”

    薛如意转头,“可怕。”

    道士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何曾少了。”

    她没来由想起附近那个县衙里边当官的,就有私底下放高利贷的,同时贩卖私盐的,当然当官的不会亲自去做,都有心腹爪牙做这类脏活,而且有靠山,靠山的靠山,好像是一位刑部侍郎,至于这位侍郎大人的靠山是谁,她就不清楚了,尚书大人?皇帝陛下?或是某位山上修道有成的神仙?

    薛如意问道:“你说他们都这么有钱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手?挣着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家里都堆出银山了吧?”

    陈平安笑道:“好些个所谓的伐冰之家,如果不是这么个行事风格,一门心思搜刮民脂民膏,每天忙着敲骨吸髓,为人处世百无禁忌,就没办法成为薛姑娘所说‘这么有钱’的人了。这里边藏着个先后顺序,其实并不复杂。”

    薛如意一时语噎。

    跟他说话,闲聊还好,可只要涉及道理,顶没意思了。

    先前这个道士,也会跟着许多百姓去冰冻河上,凿冰卖钱,好像但凡是能够挣钱的营生,都愿意去碰,如盆景这般,都很擅长。

    记得道士刚来宅子没多久,她大致看出对方的品行了,别管他怎么财迷,只说在男女一事,确实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之前她还经常调戏这个一本正经如道学家的男人,结果某天道士只是一句话,就把她给恶心坏了,打那之后,她就再无逗弄道士的想法。她当时就坐在这架秋千上边,中年道士同样是坐在身后台阶,转头笑问那吴镝一句,是不是在看她的屁股。

    其实在那之前,她的一些个荤话,道士都会假装没听见,从不搭腔。

    估计是被她纠缠得实在烦了,道士便撂下一句,腚儿大些,可以多拉几斤屎吗?

    粗鄙!下流!

    薛如意没来由叹息一声,“花草一秋。”

    修道之人也好,精怪鬼魅也罢,看待山下的生老病死,与凡俗夫子看这院内的花开花落,又有何异。

    她转头问道:“你是怎么成为练气士的?”

    道士微笑道:“机缘巧合之下,年少曾学登山法。”

    她转回头,轻声道:“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出个大概,我身为鬼物,之所以能够久居此地,定然是有所依仗。”

    道士点点头,很好理解,不难猜,“上边有人。”

    京师都城隍庙那边,有一尊位高权重的文判官,与她在各自生前好像是旧识。

    言情

    这位判官曾经两次夜巡宅邸,与她见面。不过有点类似微服私访,并没有大张旗鼓。

    阴阳各有官场,作为玉宣国的都城隍庙,按例设置了二十四司,这位文判官作为城隍爷的左膀右臂,就统辖诸司之首阴阳司在内的其中六司。不过这是已经翻篇的老黄历了,现在嘛,不好说了。

    只要是官场,不管学识深浅本事高低,不管阳间阴间,就怕一点,不合群。

    薛如意突然转头,脸若冰霜,满脸煞气。

    道士无奈道:“薛姑娘,都是正经人,想啥呢。”

    就说嘛,少看些才子佳人,多看几本经传注疏。

    薛如意怒道:“那你知道我想什么?!”

    道士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那女鬼依旧脸色难看,道士只得解释道:“你说贫道贪财也就罢了,但是好色?薛姑娘你可以信不过贫道的人品,但是总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吧?”

    薛如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